“看完了。”
“记住了么?”
“记住了。”
“你会忘掉它,”那人道,“当它该出现的时候,它会重新出现。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去找……谭……”
姬绍没有听清那个人的名字,便蓦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醒来时,姬绍的冷汗从里衣浸透到了外面黑色的绢布衣裳,这是法子监的监生监服。破破烂烂的粗麻短打和监服黏在一起,让人浑身上下不舒坦。
顺手一摸,手下的布料却比监服还要光滑。
“什么狗日的鬼衣裳?”姬绍一个激灵便彻底醒了,扒下身上的大红吉服,“流年不利,老子上个月才过十八-大寿……”
没等后半句话骂出口,姬绍便看见了面前的常照山,又打了个激灵:“老、老师好。”
他悄悄迅速瞧了几眼四下的光景,松下一大口气。
这正是白浦县县衙给金乌卫办事的前厅。金乌卫,干的和他们法子监是一样的行当。区别是他们法子监监生是还没学成的在学学生,金乌卫是他们这些监生结了业后的主要择业去向。
招进金乌卫,便是留不在金阊府,去县里做个县卫,也是个从八品的官,副县丞级别。若是升得快,三五年便能升到正七品,县令级别。
姬绍有几个同门向来自视甚高,眼高于顶,但无怪他们如此,旁人看来,他们法子监的监生,便可谓已踏入了官场的第一步。
可姬绍往往想:他们法子监的人,不是来找个好去处当官的,分明是……
常照山道:“醒了?”
宽敞的前厅,齐齐整整两排红木椅子,当中一张红木茶桌。匾额上一只涂金的三足金乌。
赵北关不在这里,王福王禄两兄弟也不在这里……这狗娘养的两兄弟也不知是死是活。
除常照山以外,还有三名金乌卫。两名金乌卫身穿和王福王禄一样的青色绢布衣裳,腰挂银镶金坠子,另一名身穿蓝色绢布衣裳,腰挂金镶玉坠子。
这青衣裳的是和王福王禄那两个草包同规格的金乌卫,那蓝衣裳的便要更高一级。
姬绍在常萝卜跟前老实得跟鹌鹑似的,点点头。
常照山问:“你仔细再检查检查,浑身上下可有不适?”
姬绍想以常照山心细如发的性格,想必在他醒过来以前就把他检查过不知多少遍了。
检查他,不光是看他有没有受伤,伤情如何,更多的是……检查醒过来的这个人还是不是他。
常照山问:“你叫什么姓名?是什么人?昨天和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有和你一起的人么?”
姬绍驾轻就熟道:“我叫姬绍。是法子监西监的监生。昨天上午和赵北关一起来了白浦县,处理王福王禄两人报上来的人口失踪,下午查看了案宗,去了失踪人口的家里,然后……”
两个青衣裳一字一句的把他的话都记在纸上。
常照山道:“然后什么?”
姬绍觑了眼常照山,常照山有所预感地皱起眉头。
然后姬绍道:“然后我跟赵北关去春梨院看了场戏,从东门巷子逛到西门巷子,各自买了一个青团、一份梅花糕、一把牛皮刀鞘……”
金乌卫笔尖一停,也刷刷记下来。常照山喝道:“少讲废话!讲你和王福王禄那两人都去了哪,做了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