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喊了好几声。确实很有效,很畅快,好像把胸中积郁多年的闷气全都喊出去了。
许幼怡再看向严微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性,又何必在一条道路上纠结呢?
她还年轻,严微更年轻。
她们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希望。
而正是因为有了彼此,才有了这种对生活和对未来的希望。
渐渐地,许幼怡和严微对彼此的事业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严微有时候会翻看她放在书架上厚厚的黑色封皮专业书,也会在她聚精会神调试代码和分析漏洞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其实严微也看不懂,许幼怡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严微能够从这种默默的陪伴中得到极大的快乐和满足,这也是她许幼怡十分确信的,因为那人时常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傻笑,而这样的场景被她看了个正着。有时候许幼怡会笑话她,但严微却丝毫不以为意。“就是喜欢看你,你这么好看,怎么办呢。”严微说。许幼怡红了脸:“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油嘴滑舌的。”但严微睁大了眼睛:“我说的是真心话。”好好好,许幼怡知道,这个小孩直接又诚实,她是真的只会说真心话。
许幼怡也去过严微训练的那个拳馆,当然,她一进门,就被馆中浓厚的“运动气息”熏得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庆幸严微毕竟是个女孩,就算她大汗淋漓的时候,身上也是好闻的,甚至还多了一些令人心动的野性与活力。她努力按下心中升起的不合时宜的念头,转身看见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这是老虎。”严微向那人歪了歪头,后者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许幼怡。“原来是你。”他的脸上露出了然而神秘的微笑,笑得许幼怡不明所以,只得先问了句好:“呃,你好。”老虎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严微一眼,严微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然后老虎面色变得严肃:“今天可不要分心,我要教你很重要的战术。”严微吐了吐舌头:“好,我知道了。”
严微打拳时候的样子是真的与平时不同。许幼怡像是等待小孩下课的妈妈一样坐在拳馆的墙边,不过她的眼神一刻也无法从严微身上离开。她看着严微狠厉地出拳,打在老虎举起的手靶上,“啪”地一声又一声,特别响亮。她的眼神也不一样,像是一只盯着猎物跃跃欲试的小兽,会让许幼怡想起她在自己身上也有相似的侵略性与攻击性,不同的是多了一些温柔与体贴。不过有时候严微也会被老虎打到,第一次被打到的时候,许幼怡吓了一跳,心马上像是被一根线提了起来,但是严微却好像对承受这种打击毫不在乎,又重新凝聚眼神做出防御和反击。许幼怡太喜欢那眼神,有一种不屈不挠的斗志,而这正是她如此爱她的具象化理由之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严微身上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青紫和伤痕,她想起自己纤细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青紫和伤痕时的感受,是心疼的,但也是深爱着的。她和严微都是背负了伤痕的人,只不过有些人的伤痕显露在身上,有些人的伤痕暗藏在心底。有伤痕的人遇见有伤痕的人,于是可以互相温暖,互相治愈,在与彼此深深拥抱的同时,那些伤痕不再痛楚,反而成为人生历练的勋章。
是因为有你,才能让伤痛变成勋章。
那天许幼怡一直耐心地等到严微训练结束,后者终于完成了老虎下达的数量变态的科目内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但看见许幼怡站起身来,又立刻爬起来,仿佛马上恢复活力满满,像只炫耀自己能力于是把尾巴摇得花曳一般的小狗。许幼怡把她额前因为汗水沾湿而黏在一旁的头发拨开,温柔笑道:“你累不累呀,我看着都累。”严微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不累,没问题的。”许幼怡看她身上汗水岑岑,运动背心已经湿透,肱三头肌因为充血而显得特别饱满。于是她忍不住伸手去戳,戳得严微愣了一下,然后很刻意地绷紧了肌肉。“怎么样,我很行吧。”严微露出了两个小酒窝,“今晚让你看看我行不行。”许幼怡将手指转移到她的额头,轻轻地点了一下,笑道:“应该让你看看,还是姐姐比较行。”
当晚证明,姐姐就是姐姐,姐姐确实还是更行的。
事后,严微涨红了脸。“我只是训练太累了,没力气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许幼怡只是笑而不语,也许姐姐与小孩的区别就在这里,小孩子总要争个上下,但姐姐并不争辩,只会行动——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如果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倒是很好,也许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但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生活本质上还是现实的,除了快乐,除了幸福,更多的还是无穷无尽的等待处理的麻烦,以及谁也无法回避的最根本性的问题。
就让她们再肆意享受一段时间这样不管不顾的快乐——因为现实的幽灵很快就要追逐上来,紧紧地缠绕在她们的生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