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护法又倒了几杯。
瞬间工夫,江辰与他对饮数杯,不过,江辰连我的那一份也喝了,是周护法的双倍。我暗暗担忧,不知道这酒可有问题,但见周护法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我心里又稍稍安慰。
很快,酒壶里的椰汁酒终于告罄,周护法站起身道:“二位用完了菜,便可离开。”
说完,他施施然离席而去,殿内只剩下我和江辰。我暗暗忧虑,看这架势,貌似我们不将这两盘子菜吃了,不将酒喝尽,便不肯让我们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外公他,做人做事,实在是让人难以苟同。
江辰夹了一只蝗虫放在我的眼前,“小末,你吃过没?”
我往后一缩身子,心尖直发寒,我没吃过,永远也不想吃。
江辰叹了口气,“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邀请吃这个,真是,……”
想他这样自幼锦衣玉食,不远万里从乌苏里江运鱼吃的豪门少爷,何时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幕呢?我内疚地看着他。
他一闭眼,皱着眉头将蝗虫放进了口中。
我忙道:“别吃!”
“不吃就走不了。你觉得我们硬闯离开把握大,还是吃了这些东西离开更容易些?”
我私下里以为,自然是后者。
我惴惴地小声道:“会不会有毒?”
“应该不会,刚才我见到慕容宫主都吃了。”
我咬着牙道:“可是,我实在不敢吃,我要是吃了这些,我,我这辈子吃东西都不会再香甜了。”
江辰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皱着眉头:“小末,你也见到了,我们不吃,便无法脱身,看来,只有我替你吃了。”
我感动地看着他,果然是个大男人,有担当。他皱着眉头,将两盘菜咽下了,幸好不多,蝗虫与蚕蛹都只有十几只。
江辰吃完之后,我都不想看他了。
江辰痛不欲生地喝了几口茶水,正色道:“小末,我为你遭了多少罪,你心里有数吧?下半辈子,你要对我负责,千万不要负心啊。”
我心里一软,低头不语。都是我连累他了,一想到他现在肚子里都是蝗虫和蚕蛹,我深感愧疚。
“那我们赶紧走吧。”我打定主意了,以后说死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不料,江辰刚刚走出殿门口,突然脚步一软,抚着肚子弯下了腰。
“你怎么了?”
“肚子好痛。”他一头虚汗,声音有些发抖。
我慌忙扶着他,心里开始发凉,莫非那两道菜有毒?可是,我亲眼见到慕容俏也吃了,那酒,周护法也喝了不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江辰的痛苦之色,我又急又怕,心乱如麻。
“他中了‘永生不见’。”
随着一句清清淡淡的话,周护法走了过来。
他一身黑衣,脸上的黄金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神秘而诡异。
“‘永生不见’是什么?”
“哦,是老宫主研制的一种毒药,包括两种药粉,单吃无毒,掺在一起便致命,所以叫‘永生不见’。这名字取得甚好,一是说,这两种药粉永生不能碰见,否则就是致命毒药;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中了这种毒,很快就要和亲人爱人永生不见了。”他慢悠悠地说着,似乎想让我听得更清。我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把毒分别下在菜里和酒里,她只吃了蝗虫和蚕蛹,而他只喝了酒,所以,只有江辰中了毒。
我怒道:“你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他走到江辰面前站定,看了他几眼之后,突然目光一转,望着我,“因为,你!”
“我?为什么?”
“宫主想要你的一样东西来换他的解药。你不肯也没关系,只管带着他离开,三日后即可为他准备后事。”
“什么东西?”
“你应该知道吧?宫主送给你的东西。”
她送我的东西?我心里灵光一闪,莫非是重山剑法?可是,既然她已经送给了我,为何又要回去呢?莫非上回是误送?但她若想要回,明着说就是,为何要暗算我呢?难道说,她真的对我半分感情也没有,恨屋及乌?
我正欲说话,江辰抢先道:“宫主只送过她一只金锁和几件衣服。”
周护法哼哼冷笑了两声,“二位不妨在岛上好好想想,是否还有别的东西。最好三天内能想出来,不然,这岛上没有墓地,只好将这位公子抛到海里喂鱼了。”
我又惊又怕,恼怒至极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发作。
“扶这位公子去挽笑阁歇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说话间进来四个黑衣汉子,径直朝我和江辰走了过来。
这不是要软禁我们么?我握着江辰的手指,激怒之下,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江辰用力回握着我的手道:“没事,一时半刻不会死,想要永生不见还要三天呢,慕容老宫主可真有人情味,还特意留了时间,让人告别。”
说着,他对周护法和青夫人无谓地笑了笑,我看着他痛楚之下略有点虚飘的笑容,心里猛地一阵抽疼。
周护法将我们押送到宫殿后的一处小楼阁里,锁上了房门。几个黑衣大汉分别把守着房门和窗户。
江辰一头虚汗,俊美的面容痛成灰白之色。我束手无策地看着,痛苦、失望、后悔、担忧悉数涌上来,心里一阵阵发凉,这就是我的母亲送给我的见面礼么?她此刻又在哪里?虽然我安然无恙,可是江辰他疼在身上,我也感同身受,眼泪情不自禁涌了出来。
江辰强笑着伸出手指想来抚去我的眼泪,落在脸颊上的指尖微微有点角发凉,我轻轻挡开他的手指,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毫不犹豫地打开随身所带的小包袱,将那几本话本子从衣服里掏了出来。
“小末,你要干什么?”
“她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
江辰忙道:“她要这些做什么,快收好!”
我正欲告诉他这其中一本正是我伪装的《重山剑谱》,江辰突然低声道:“小末,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放下《重山剑谱》,走近他身边,他将我揽到怀里,凑着我的耳畔,低声道:“小末,她不是慕容俏。”
我猛地一惊!
“她的个子几乎与我同高,你若是她的女儿,个子必定也十分高挑。我第一眼便觉得不对。”
我顿时恍然醒悟,通常女儿的个子会比母亲稍高,而她却比我高出许多。
“第二个疑点便是,她虽然冒充了慕容俏,却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世,你提到金锁和身世的时候,她眼神里一丝波动都没有,实在有悖常理。”
的确如此,她要是对我半分情意都没有,又何必每年送我生日礼物?
“方才,那假慕容宫主提到慕容筹的时候,并不是称呼他为父亲,而是老宫主。依我看,这岛上现今的主人,应该是那位周护法。我留意了一下,方才那周护法坐的是正席。”
我心里一动,“你是说,我母亲根本不在,是周护法找了个女人冒充她?”
“我猜这流金宫里只有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敢妄动你。他准备了这两道菜,算定你必定敢吃,所以就算你喝了酒也不会中毒,他只是拿我下手来要挟你交出东西。”
“他为何要这样?”
“依我看,他不太确定慕容宫主是否将重山剑法送了你,所以他没有直接索要,你只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并不敢对你怎样。”
我急道:“那怎么成?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