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川看着他,眼底暗光微闪,他还没开口,林大哥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说话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新招的掌柜,季衡川季掌柜,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对人家客气点。”
“不是……”林舒紧绷的表情被大哥拍散了,他摸着脑袋,瞪了大哥一眼,“这么用力,你是想谋杀亲弟吧?”
林大哥大笑起来,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白嫩的脸上掐了一把,“多大力?我有用力吗?是你太不禁打。”
他用的力气也不大,却也轻松地在林舒脸颊上留下了一片红痕。
林舒拍开大哥的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语气,又露出笑脸来,极其虚伪地像季衡川问好,又像见到了关系极好的好友似的让大哥的丫鬟给季衡川重新添了热茶。
林景川没让他走,林舒就在旁边听他们俩人说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时,林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景川和季衡川两个人是在说盐田的事情。
林舒忍不住打断他们,说:“贩卖私盐是犯法的,要是被抓到……”
林景川笑道:“我知道,你以为我们是要贩卖私盐?既然有盐田,当然是做官盐。”
林舒不是很懂,却也知道盐商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林家其他生意也不是特别惹人注目,都是私底下的产业,谁也不知道林家到底多有钱,如果参与贩盐,多少就有些打眼了。
林舒委婉地劝道:“我觉得这个还是算了,风险挺大的,淮州最大的盐商范蛰被查出来贪了三十万两银子,一家子都被官府砍完了,家底也被抄光了,我们家的钱不止这几十万两银
子,真的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林景川刚想反驳,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你瞎说什么,范蛰好好的,怎么被抄家了?你从哪听的谣言?”
“啊?”林舒懵住了,“没被抄?”
林景川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不懂,倒是装起内行来了。”
“………”林舒忍了忍,没说话,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范蛰被抄家的事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情,只记得那一年因为范蛰死掉的事情,盐价回落,连酒楼的饭菜都便宜了些。
林家这么大的人家,也不用去买盐,都是有自己的盐田,去制盐,然后自家食用,偶尔也会偷偷摸摸放到铺子里卖,不过卖的不多,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他不记得范蛰死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话都说出了口,只好圆场说:“我记错了。”
季衡川看着他,却笑了起来,低声说:“淮州盐商范蛰,现在的确在接受盐运使的调查,只是是不是贪了这个数目的钱,就不得而知了。”
林景川:“………”
他怀疑地看了林舒一眼,林舒心一凛,犹豫地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记错了。”
季衡川说:“这也不是秘密,想来二少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罢。”
林景川想想也是,他又看了林舒一眼,说:“你先出去。”
林舒泄了底气,感觉季衡川的目光带着异样的热度落在他身上,听到大哥的话,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季衡川这个人都到他家里来了,林舒有些胆颤心惊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要是他大哥或者林朝渊重生就好了,他们两个人的脑子都比他活络,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比他这样没有目标地去做这些事情好。
大哥让他走,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便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发呆。屋子里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絮絮的,听不清楚。但季衡川的声音是极华美丝柔的男声,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便带了几分醇厚的味道,比他大哥的还有穿透力,因此林舒总听见季衡川的声音。
他站在台阶上,走了神,他想到了前辈子,季衡川看他的眼神,是疏离的,冷淡的,对比前辈子,他们的关
系倒已经没有恶化,再不济,也算是朋友了。
朋友总归比敌人要来的安全,但他还是觉得不安心,或者说,前辈子林家的下场让他无法安心,让他想东想西,纵使在怀疑。
林舒想得深了,却没注意到季衡川打开了门,从屋里出来了,他一出来,就看见了林舒呆立在屋檐下,似乎看着庭院里的梨花入了神。
季衡川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低头看向林舒,看见他低垂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些细小的雨珠融了进去,让他发觉了,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眼。
这时他依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季衡川,季衡川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忽然开口:“站在这儿不怕被淋湿?”
林舒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回头的时候脚下一崴,整个人往台阶下倒去。
季衡川也被他这意外的反应弄得微怔,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