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7
夏天晴也不知道江堰所谓的“看唱戏”指的是什么戏,大戏,还是小丑戏?
她隐约猜到一点。
到了眼下这个局面,孙构和纪怀德都是焦头烂额,陈年烂账被挖了出来,没有人可以淡定从容,除非他们一点都不心虚。
反过来说,按照他们两人的经验和智商,如果说先前是因为身在局中,且互相有矛盾,反被江堰利用,进而蒙蔽双眼的话,那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明白过味儿了。
夏天晴很快就叫了一辆车,赶去“宇青地产”在历城的分部。
到了目的地,出来接她的是程枫。
夏天晴没有多余的废话,只问他:“江堰在忙?”
程枫说:“江总还在开会,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夏总可以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儿。”
夏天晴没应。
等她跟着程枫进了公司,只草草的看了一眼,就被引向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有些特别,有沙发,有茶点,还有一个被拉下来的幕布,差不多是家庭影院那种尺寸。
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开着机。
程枫随意找出一个片子,让夏天晴先打发一下时间。
夏天晴实在搞不懂这种安排。
其实她也没什么心思看片子,拿出手机处理了下公事,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两块点心,时间就过去半个小时了。
夏天晴又一次看时间,正打算起身去找程枫。
谁知幕布上的画面就突然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抒情电影,反倒出现了一间办公室,而办公桌后坐着的正是江堰。
夏天晴一愣,盯着幕布看了几秒钟,确认无误。
这时,画面里又出现了程枫,他还带进来一个人,竟然是脸色难看的孙构。
大约,这就是江堰安排的好戏。
夏天晴站在原地安静了几秒,又坐回到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
……
江堰的办公室里,孙构一进门,火气就很大。
孙构刚坐下,手就往桌子上一拍,先声夺人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总你怎么还有心思开例会,就让我一直在会议室里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
江堰笑了下,起身给孙构倒了杯茶,坐回来说:“孙总先别生气,喝点茶消消火。今天我这里的确太忙了,您来的不是时候,而且我这也不是例会,就是为了解决眼下的难题,正在听手下人汇报进账,让他们研究出一个解决方案。”
孙构喝了口茶,扫了江堰一眼,问:“哦,那你们开了大半天的会,到底商量出什么来了?”
孙构今天很早就过来了,而且事先没有预约。
孙构原本是电话先打过来,被江堰挂断了,过了几分钟江堰才给孙构回了一通,说是一直在开会,有什么事要晚点见面再聊。
可孙构不是个好打法的,眼下火烧眉毛了,他也等不起时间,立刻马上就要见。
孙构仗着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也不理江堰的茬儿,即可就坐车杀过来。
结果他一来,就被人堵在外面,还给他安排了一间小型会议室让他歇着,程枫更是吩咐助理好茶好水的伺候着,但就是不让孙构去打搅江堰。
孙构等到一半,终于等不及了,就出来找江堰,结果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开的会,大会议室里不见人,江堰的办公室也是空空的。
孙构犯着嘀咕,又回到小会议室里继续等。
可想而知,人在极度焦灼的状态下会有多烦躁,孙构根本坐不住,尤其是拿出手机刷网上那些消息,只会更生气。
而在此期间,也有不少消息传进他的耳朵。
还是“诚创地产”的属下汇报的,说今天在查“青山绿水”项目的小组,就来公司找过孙构,扑了个空,让他明天过去接受问话。
孙构一听,心情更差了,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忍不了走出会议室,直接去问程枫,江堰到底在哪里。
程枫这才微笑着把孙构请进江堰的办公室,说江堰刚开完会。
孙构来时,如果说怒气值只有30%,那么这会儿就已经逼近100%,他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沟通,看见谁都来气。
可孙构并不知道,江堰等的就是这一刻。
人只有在极度愤怒和焦虑之下,才会做错决定,哪怕是老狐狸孙构也一样,依然会因为情绪的摆布而失策。
江堰见状,淡淡一笑,说:“我们商量的策略有以下这么几点,其中一点就是,我希望孙总您能暂时躲避锋芒,离开历城几天。”
孙构一愣,诧异的看江堰:“我没听错吧,这就是你们商量的策略,让我藏起来?”
江堰仍是笑:“不是藏,只是暂时避让。截止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孙总和这次的事故有关,可是舆论的矛头却有一部分指向您,这对您的名声和对‘诚创地产’都很不利。只有您暂时离开,这些矛头才会指向其他人,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执意露脸,帮其他人分摊舆论呢?”
其实江堰说的有道理,孙构也明白他的意思,舆论指向是他和纪怀德,只要他别顶风去刚,就让纪怀德一个人蹦跶就好,他暂时避让,就会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纪怀德身上,等纪怀德的那些勾当都坐实了,他再回来。
这确实是一条办法,但绝对不符合孙构的性格和做派。
孙构是什么人,他能当缩头乌龟吗,这么躲起来那就等于直接削他的面子了,那可比他的命都重要。
孙构自然不同意:“这不行。我躲起来,别人只会说我是心虚,畏罪潜逃。要是纪怀德趁这个机会胡说八道,我这边也没法做出回应,那不是任由他编排我了!”
江堰劝道:“您做回应,在外人眼里就是狗咬狗,他们只会顾着看热闹,并不会站在哪一边替任何一方说话,您又何必和纪怀德掀起骂战呢?”
孙构骂了一声,又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连茶水都晃了出来。
江堰盯着那茶杯,随即就听孙构说:“不行,得想个办法,让纪怀德闭嘴,最低限度,也不能让他胡乱攀咬,胡说八道!”
江堰气定神闲的靠近椅子里,慢悠悠说:“嘴巴长在他身上,让他不要乱说话,怕是难了。”
孙构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打转:“总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江堰见他来回走了三圈,问:“孙总,就您所知,纪总可有什么弱点?”
孙构一顿,想了想说:“他倒也没什么弱点,就是喜欢钱。还有以前我们一块儿做的项目,或多或少都出过点事,后来都拿钱抹平了,那些死伤的民工家属也没到处嚷嚷……其它的也没什么弱点。”
江堰说:“若是那以前的这些事来威胁纪总,怕是没什么用,毕竟那些事也牵扯了您。看来,也只有钱可以解决了?”
孙构想了想,说:“那就得看给多少了,要是他同意把所有事扛下来,却跟我要个天文数字,我难道还真答应他?那以后,我不就成了他的提款机了?”
江堰笑了下,轻声说:“要么就是给钱,要么就被他一口咬死,同归于尽,就这两条路,就看孙总怎么选了。”
孙构看向江堰的眼睛,没由来的,心里一咯噔,背脊上也跟着冒出寒意。
隔了几秒,孙构说:“不对吧,江总。我是来跟你讨论对策的,你怎么反倒把我往沟里推啊?”
江堰杨了下眉,说:“孙总是不是误会了?刚才是您说的,纪总的弱点是喜欢钱,也是您说的,你们以前一起做过一些事。要是纪总要玩狠的,把那些事都抖出来,孙总又当如何呢?”
孙构皱着眉,不说话了。
江堰也不多言,又起身给他添了一次茶。
茶水端回来时,孙构问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堰靠着桌沿站着,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今已是穷途末路的孙构,说:“孙总那么了解纪总的为人,您应该比我清楚,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孙构闭上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端起茶喝了两大口。
然后,他问:“你们开会讨论的策略,还有什么?”
江堰笑了下,说:“我个人建议孙总暂时离开‘青山绿水’的项目,避避嫌。另外,我们和‘诚创地产’的合作不能停,这也是从大局的方向考虑。一来,这是两家公司签署的合同,一定要履行下去,二来,也是希望把项目做好,打破外界的不看好。”
“当然,在前期投入这块,我们‘宇青’投放了不少资金,眼下已经有些打水漂了,我们就需要更有力的合作伙伴加入进来。不瞒孙总说,最近‘历耘’的陆经理频繁与我方接触,他们很想加入。而且今天上午,‘诚创’的ceo、‘历耘’的崔耀芸,和我,我们三方还开过一个十分钟的视频会议,就‘历耘’加入,成就三方合作的局面商量了大方向。”
听到这,就算是老江湖孙构,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震惊的抬头,看向江堰,问:“结果呢?”
江堰淡淡道:“结果,一致通过。”
孙构心里一凉,瞬间就颓了。
……
其实眼下的形势已经很明确了,只是江堰没有明说罢了,而且这种事也不需要明说,傻子都懂。
“诚创地产”的ceo依然介入,这件事孙构一直不知情,也许是消息瞒住了,也许是“诚创”内部已经决定,把他一个人踢出去,用来保全公司,所以这消息自然也就不会流进他的耳朵里。
这样的安排,就等于告诉孙构,他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原本前几天,“诚创地产”内部已经开始调查孙构过去接手的项目,那时候孙构还不是很慌,有些事他可以做手脚,打掩护,有些事他可以走关系,让股东们帮忙遮掩,过去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纰漏,也都是这样过关的。
就这样,连续几天“风平浪静”,孙构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有惊无险。
谁曾想今天来找江堰,江堰却直接扔下一枚重弹。
孙构登时有些沉不住气,说:“这姓李的,打从他坐上ceo的位子,就处处针对我,这回让他逮着机会了,还不狠狠踩我一脚!”
江堰笑了笑,说:“孙总,您是知道的,在商言商,现在‘诚创’的ceo都出面来和我谈了,我怎么都不能推了不是?毕竟你我两家是有合同在先,我总不能和他要求,一定要您出面才能继续合作,对吧。再者,前期的投入已经亏损,我们要分摊,就需要有第三家加入。‘诚创’这次也是把姿态放得很低,还说只要‘历耘’愿意一起共赢,他们愿意让利。那大家都是商人,‘历耘’也没必要谦让不是?”
说白了,“诚创地产”也是心虚和理亏,这次的“事故”都是因为孙构和纪怀德胡搞瞎搞折腾出来的,按照合约来说,“诚创地产”也要赔付“宇青地产”的损失。
如果要降低这种赔付,那么“诚创地产”就要答应“宇青地产”提出的一些折中条件,甚至是让利。
里外里算下来,自然是这种方式比较经济实惠。
而江堰这里,也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诚创地产”开撕,对簿公堂,非要“诚创”赔钱了事,他毕竟是来历城做生意的,一切都要从和气生财的角度出发,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没必要因为孙构一人而搞僵。
这番意思一搬出来,“诚创地产”自然要领情,其实眼下的意思也再明确不过了,一切都是孙构的锅,这颗老鼠屎一定要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