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金粉大黑字,煞是气派。
腊月二十六,兰仙班的封箱戏曲目定了——白蛇传。
……
按惯例,各家戏班会在封箱的那场戏上反串:威风霸气的武生演娇滴滴的正旦、如花似玉的花旦去办丑角。通过这种鲜明的反转吸引客官,最后热热闹闹地结束一整年的奔波。
被众人期待的花芜姬依旧演的正旦白娘子。不过比起大多数端庄矜持的正旦角色而言,白娘子多了许多打戏,因此“花芜姬的武打身段”成了哄抬票价的热点。
二楼的座是内定的,抢的都是一楼的票,凌九打听了一下,前几排卖到了十两一张。
如果不是花芜姬对自己产生了误解,他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花芜姬。凌九庆幸地想。
此时花芜姬已经上完了妆,她是正旦,坐在大衣箱上,旁边坐的扮许仙的月桃,而原本扮小生的男伶反串了小青。
“咱们这次回去,来年什么时候开台?”月桃闲着没事,偷偷和花芜姬说话。
花芜姬摇头,“得问管事。”她一摇头,头上的面头就晃出了晶莹的光来,配着一身白褶子,带上了仙气。
一出白蛇传通俗易懂,文人看文,俗者看闹,大家都能看得很开心,是出适合在过年开的戏。
眼看时辰将至,催戏人扶着花芜姬和扮小青的下来,掀开了将门。
看座已满,奏乐已响,花芜姬低头出将,她在抬起头的一刹那,脸上挽好了对镜练习已久的微笑。
可当她扫视完全场后,却目光一凝,笑意少了三分真切——
凌九不在。
腊月二十六,凌花教飞鸽传书,召集所有在外子弟回教,不得延误。
凌九站在宛浩茶园的后院,他肩膀上停着一只灰色的信鸽,待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返身出了后门。
临走之前,他最后瞥了一眼热热闹闹地前厅。
夜晚的冬风凛冽,吹散了凌九随意用稻草扎的发髻。在这无人的黑夜里,他终于敛下了面上的憨气,那双黑眸里有了凌花教凌九的冷然。
他背后是马贺的屋子,门被凌九反锁,他的指缝里有些许暗红的血色。
男子的脚尖朝前,抬步离去。
教内圣谕,不得不回。
他的远处漆黑一片,后面是欢欣喜庆的一出《结亲》,待他远离,依旧隐约能听见青蛇的唱词——
夜裁春风,早凤阁锦绣堆成,撷彩云撒做帘卷珠迸。
在热闹的戏声中,黑影消失在了腊月的夜里。
芜姬,等他回来,便接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