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完淳说:“我看仁兄可谓两耳不闻船外雨,一心扑在他事上,是在想些什么呢?”
郑森哈哈笑道:“不瞒存古,我还在想秦淮河的绮罗事嘞!”
夏完淳不以为意:“大木兄,船中局甚为焦灼,钱宗伯百般不愿参与定策……没有江南士人的支持,李元辅等北来大臣于南都皆无根脚,恐怕不能成为气候。钱宗伯是仁兄的老师,大木兄不能于此中说上两句话吗?”
郑森愁眉苦脸道:“钱师之意岂非独特其一人之意?刘蕺山、黄梨洲皆此意也!江南士人皆推崇潞王,可凤督马士英、淮抚路振飞等江北人皆属意福王,苏常党人皆以为马士英特欲立福邸是欲翻东林之局,因此力阻止。钱师以为若立潞王不可,则尚不如不定策拥立。”
夏完淳闻言愤慨道:“此皆祸国之议!庸人不可与谋啊!”
郑森不置与否,但他的心中已经产生了别种心思,想着应该速回南京,和叔父郑鸿逵商量此事。不管最后南都群臣要不要拥立某一个皇帝,或者南都群臣是要拥立福王或潞王中的谁,郑家都不应该错过这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江南水系四通八达,从大江转入运河,可直抵苏州;由南边小河进入太湖,亦可转往苏州。
船只继续在小河中缓缓前行,有时穿过一些乡镇,鳞次梓比的房舍、形制各异的石桥和木桥、河边正在洗衣、洗菜、淘米的妇女,都让北来大臣们感到不同于北方。李建泰不由得想起“小桥流水人家”的名句。
更多的时候,小河流过绿油油的农田。两岸长势甚好的水稻、棉花与李建泰在北直隶常见的光秃秃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沿河所见,都觉得形势更为乐观,苏观生便直言以江南之富庶,只要群臣拥立福王称帝,那么中兴明朝并非没有可能。
只有刘泽清默不作声,他们离开登州的时候,许都曾经将五百名顺军军士以山东官绅武装的名义交给刘泽清,作为刘泽清前往南都后立足的资本。
刘泽清乘坐苏观生的船只随众人先到江北,而后自淮南南下前往南京,沿途他又趁机以这五百顺军军士为骨干滥收兵马,不断扩军。此时已有数千之众。
刘泽清认为江南虽然富有,可是兵马之强远远不及清军和顺军。而且就他在山东所见,大顺军治下的田地麦苗同样长势很好,经济状况未必逊色于南都。更何况南都士绅皆巨富,官富而国穷的情况,并不让刘泽清感到意外。
这场船中局,结果以李建泰和钱谦益的不欢而散告终。以李建泰为首的北来士绅大臣,和以钱谦益、刘宗周、黄宗羲为首的江南东林君子,意见差异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