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大怒,片刻之间没有说话。站在身边的金声桓甚至看到左良玉鬓边的青筋在微微跳动,脸色也陡然转红。
又过了片刻,只听左良玉冷冷地吩咐
“把看守战船的杂种给我叫来”
“他已经被绑来了。”中军说罢,向门外大喝一声,“把罪人带上来”
负责统兵看守战船的裨将其实是随同马进忠投降过来的一个衣民军小头目。今天晚上百姓放火烧船时,他正喝得酩酊大醉,在和几个部下掷色子。等他闻讯从舱内奔出,火势已经蔓延。后来大批左军提着水桶赶到,终于用河水将火浇灭,但不少船只已被烧坏。
“还能修复吗”左良玉问道。
“小人不不知道,”裨将的酒早已吓醒,嗫嚅地答道,“也也许可以,但短短期内恐恐难”
左良玉涨红的脸色慢慢转为铁青,逼视的目光也从裨将身上收回。他侧过脸,什么人也不看,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
“推出去斩了”
裨将被押出去后,营外不久便传来一阵惨叫声,左良玉半晌没有说话。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在最初的震怒之后,他开始急速地思考弥补的办法。他又召来几员亲信大将,简捷地谈了今晚发生的突变,要大家一起拿主意。
马进忠心中惊惧,犯事的小头目就是他的部下,因此一言不敢发。还是副总兵李国英足智多谋,提出枣阳附近还泊有不少民船,其中有渔船,也有商船,虽然都是体型很小的船只,但也能“借用”来,补充一下左镇的损失。左良玉知道所谓“借用”就是抢夺,他稍作考虑就下了决心,说道
“我本来不想纵兵焚劫枣阳一带,一再约束部伍,为此甚至不让大军入城,闹的全军上下都很不高兴。可是刁民焚毁了我们的船只,你不仁,我也不义,我们只好借用民船。今天连夜就要把船只备齐,明天上午准时启程,片刻不能耽误”
当天夜晚,枣阳附近一片恐怖。
持刀携仗的左军跳进一只只民船,将船民和商人驱赶上岸。船上的货物有的被扔上岸,有的被扣下作为军需物资、也有的被顺手抛进河里。
夺船过程中,许多人遭到殴打,还发生了杀戮和的事情。有人稍微反抗一下,就被左军士兵将手脚砍断、丢入水中,活活淹死。
枣阳百姓在河边不断传来的哭喊声、乞求声、咒骂声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有些官兵抢掠成性,抢夺着、抢夺着,便把的范围扩大了。本来左良玉只让他们去河边抢夺民船,可是一旦放纵士兵劫掠,又怎么可能再期望将领的命令能够约束住他们
焚劫的范围不断扩大,枣阳周边的村墟聚落,全部被刀锋和火焰所摧毁,无法数尽的哀嚎声响彻于空。火光映天,深夜反成白昼,房屋、道路、水井、河中,全部被尸体和深红色的鲜血所填满,残忍的杀戮沿着河流向南方涌动,愈聚愈多,汇成了一条充满怨念、仇恨和不甘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