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得的犹豫过后,周辉月做出了不合理的决定。
他将电脑放回桌上,拉开椅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松开虞倦。
如果虞倦不舒服了就放回床上。周辉月是这么想的。
虞倦隐约能感觉到自己不在床上,但周身都是令他安心的气息,就那么靠在周辉月的手臂和胸膛间,昏昏沉沉地睡着。
周辉月左臂托着虞倦,单手处理工作,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睡梦中的虞倦。
手机亮了,是不得不接的电话。
周辉月将虞倦放回床上,拿着手机,转身时视线才从虞倦身上移开,走了出去。
出了门,周辉月走到靠窗的床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电话另一端传来杭景山的声音:“他们最近盯你盯得很紧,我也不想在这个关口麻烦你,但你得抽空出来一趟。”
自从上次周辉月公开出现在宴会上后,白屹、苏俪、周恒三人更加关注他了,还有些本来不在意的人也注意到了周辉月。
身体是否健全完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心理状况和工作能力。周辉月病着,坐在轮椅上,多少会让那些人卸下防备心。
有人会想,一个残废罢了,能干什么?就像白屹以为周辉月即使不死,也会一蹶不振。
杭景山这段时间在忙工作上的事,还是很警惕。毕竟白家手眼通天,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以白屹的重视程度,一旦察觉到蛛丝马迹,追查起来,周辉月说不定会陷入危险中。
所以周辉月最好是在白城待着,不要太过高调,引人注意。
周辉月说:“怎么了?”
杭景山语气不太好:“这边出了点事,他们搞不定。”
杭景山不是技术出身,不可能一蹴而就,弄明白技术上的问题。而公司起步,总是会有各种意外,核心算法又完全出自周辉月之手,他不在,出现大问题就没办法解决。再不能解决,下一部分的工作就没办法继续,陷入死循环。
所以即使知道事关安全,他还是得找周辉月开口。
周辉月回了一趟房间,他的脚步很轻,虞倦还在睡,他拿走电脑,点开杭景山发来的东西,思考片刻:“别急。我找个机会去。”
“白屹会起疑吗?”
周辉月简单地回答:“不会。”
他会给白屹找点事做,比如一些重要的突破,让白屹被即将成功的喜讯冲昏头脑。
那时候很多事对白屹而言就无关紧要了。
挂断电话后,周辉月开始为这次出行做必要的准备。
手机又亮了,这一次没有名字,但周辉月的记性很好,他记得每一个重复拨通过的号码。
是虞淮。
周辉月接通电话,他听到虞淮阴阳怪气的语调:“朔先生,周辉月,你不想知道自己追的那个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上次和虞倦彻底谈崩后,虞淮想了很久。虞倦将户口迁了出去,和虞家断了关系,一定是对家里人,对自己,对母亲厌恶不满到了极点。这样他和周辉月在一起,反而成为了祸患。
上一次,虞倦因为一点小事不高兴,周辉月给他找了很多麻烦。那之后虞倦会再唆使周辉月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吗?
毋庸置疑。
在日夜难眠的担惊受怕中,虞淮苦思冥想,打算解决掉这个隐患。做法也不难,虞倦背后的人是周辉月,而维系着他们关系的是那场婚约,几个月的相处,很容易拆散。
他没料到的是,在这样的开场白后,对面的周辉月说:“我知道。不用任何人告诉。”
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周辉月对待虞倦压根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可能是雪中送炭的影响太大了。
虞淮强行镇定下来,按照原定的计划说:“周辉月,我不忍心你被骗,所以把真实的虞倦展示给你看。”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链接,还有几张缩略截图。
作为原书中有特殊身份的十八线反派,原身在过去留下了少许和周辉月有关的痕迹。
他讨厌有这么一个生死不明的未婚夫,因此从小被周围人嘲笑。又担心万一周辉月回来,是一个被卖到山村,在毫无教养的环境中长大的人,而虞家却不得不依仗这层关系和周家攀亲,逼迫自己和对方结婚。
在和狐朋狗友,和虞淮的聊天交谈中,原身曾不止一次表达过周辉月死掉最好,一辈子也别回白城的愿望,这样一个人不配出现在他面前。
虞淮找了之前的截图,包括一些别的资料都整合在一起,上传到了网站。
周辉月没有半点兴趣,直到瞥到最后一张图片上显示的录像日期。
虞倦没说过他重生的具体日期,但是从他来紫金山庄的时间,周辉月大致能推测出来。
所以那段录像会是他的虞倦吗?
周辉月点进链接,播放那段录像。
是摄像头视角,入目是一个装修精美的温室花房,配了拾音器,有些模糊不清的杂音。
画面中央是两个女人,靠在椅子上的是路水城,另外一个应该是虞家的管家,路水城信任的人。
下一秒,门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辉月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侧脸。
是他的虞倦。
虞倦垂着眼,明明很烦,却还是三两言语得到了路水城的信任,以解除婚约为理由准备前往紫金山庄。
周辉月笑了一下,他的指尖碰了一下屏幕里虞倦的眼睛。
什么时候都闪闪发光的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