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哪…”宋玉只能低头自语了。
“若在误导大王,便以欺君之罪论处!”靳尚一声厉斥,满堂禁言了。
顷襄王抱着印绶走下王位,感叹道:“靳尚说得对,国破家亡,民怨沸腾,确实只有王室贵族们能拥护寡人了。满城百姓,让他们自求多福吧…”边走边仰望宏伟空旷的殿堂,既不舍又无奈,只剩一腔悲痛,“过往之尊贵与荣耀,不过是为了让毁灭更加凄惨悲壮罢了…只可惜这王宫大殿,不日后便要付诸一炬了…”踉踉跄跄来到群臣之间,“诸位赶紧回府带上家眷,收拾点金银细软随寡人一起逃命吧。一个时辰后在城外太一庙前集队出发,若有掉队者,寡人片刻也不愿等…”此言一出,惊慌失措的大臣们争前恐后奔出政事堂,往各自的府邸奔去。
转瞬之间,空旷的大殿内仅剩宋玉与景差陪着顷襄王,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往殿外走。顷襄王步履沉重,边走边感叹:“生死关头,寡人总算明白了,还是三闾大夫骂得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无德之君确实坐不稳这个王位。寡人如今已是罪人,逃离郢都后楚宫必为废墟,朝堂必生蔓草。然而,冤有头债有主,秦军既然为讨伐寡人而来,逃亡时不带百姓,或许还能救下他们…”
“付出如此惨痛代价,大王总算醒悟了,”宋玉安慰道,“不过也不宜过度悲恸,当务之急是先迁到陈城避难,再图后事…国之多难,皆由宠贵引起,尽去之而后君定哪。”
踏出政事堂时,已是日上中天,刺眼的骄阳映照着郢都王城,顷襄王的眼前却是一片昏暗,情不自禁又坐在殿堂前的台阶上痛哭一场。
子兰跑回南宫后,郑袖还倚在卧榻上打盹,两名侍女立在榻前为她摇扇纳凉。子兰惊叫着叫醒她起来逃命时,她惊叫着滚下榻来:“秦军兵临城下了?”
“今日夜间不到,明日清晨必到。”
“所有大臣都要逃命?”
“大王带着群臣逃命,说是迁都陈城。”
“陈城据此千里之遥,多少人会死在逃亡途中?”
“顾不了那么多了,母后赶紧收拾吧,先逃出郢都要紧…”
郑袖一阵忙碌,将梳妆台上的各种金银首饰拼命往小盒子里塞,将衣柜里的各种绫罗绸缎使劲往身上裹。
“母后,天气燥热,你不能穿如此多衣服啊!”
“老娘命苦呀,丈夫客死他乡,人到中年便成了寡妇。”郑袖一边收拾金银细软,一边往身上裹绫罗绸
缎,“好不容易揽了点财宝,却为了推你上位当令尹都花光了,至今还没捞回来。如今又要弃城逃命了,这前拥后簇,这锦衣玉食,老娘再也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