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蹻向三千骑兵挥挥手,纵马追上欧阳若溪,一支骑兵穿入浓雾中,向东疾驰而去。
骑兵沿江水东进,一路过云梦泽,过彭泽湖,过庸浦,过昭关,历经数日奔袭终于来到江水入海处的广陵之地。
骑兵抵达渡口时,江风骤紧,云雾笼罩江面,看不清江中及对岸的景况。从对岸乘民船渡江过来的商旅百姓行色匆匆,肩挑背扛着大包小包,人人都在慌忙逃难。
骑兵副将昭华随在庄蹻身旁,桑子随在若溪身旁。若溪拍马至岸上眺望时,庄蹻也勒马跟了上去,唏嘘感慨道:“曰归曰归,岁亦暮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百姓永远厌恶战争,齐军尚未到来便避之不及了。可天下之大,逃往何处方能觅得一片静土。”
“绝无可能,凡有人便有私欲,有私欲便有争夺,有争夺便有战争。想要和平,便要准备战争,除了以战止战,别无他法!”若溪伸手指着江上的浓雾说道,“在这片江面上,我已经为你调来三万水军,由水师副将憨鱼统领;在对岸,黑神将军已从会稽城拉出十万骑兵,正严阵以待。两路大军犹如这浓雾一般紧锁江面,即便齐军进入会稽郡腹地,也要让匡章梦断江水之畔,让齐王明白越人子弟并非好欺凌!”
庄蹻拱手赞道:“原来,若溪姑娘早有部署,令庄蹻惊喜不已。”
若溪淡然回道:“蹇叔哭师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必备,且师行千里,谁人不知?’我欧阳若溪虽为一介女子,齐王能派兵来取越地,我也能让齐军有来无回!”
桑子勒马至庄蹻身旁解释道:“自从听闻楚太子同齐王立下割地血誓,我家小姐便开始筹备迎战了。起初,黑神将军不听小姐调遣,直到小姐将大司马在神剑山庄冻僵之事以及受赤鼻师傅授剑之事悉数告诉他,他才说小姐之命便是大司马之命,才同意调出十万
骑兵到江水南岸驻防,仍然留着十万精锐守护会稽城。”
若溪点头道:“黑神义气横秋,精诚贯日,执行起军令来丝毫不怠慢。若是你麾下多有几名黑神,往后你率军征南闯北我也就放心了。”
“大军已经练成,国运越加衰危,不率兵征战四方几无可能了。小姐就放心吧,所谓志同道合者共闯天下,昔日庄蹻能孤身从巴山深处走出,今日已经有如此多兄弟愿同庄蹻追求自由,追求和平,我们定要在这坎坷世间为世人开辟出一条坦途来!”
一番谈话间,江风已将云雾吹散,从稀薄的云雾中隐约能见到江面上排列着千余艘战船,有大翼船、楼船、桥船、突冒船、戈船等。大翼船船身修长,船尾翘起,分上下两层,上层作战,下层划桨。所用兵器有弓矢、长钩矛、斧等,指挥作战的工具有旌旗、楹鼓等;突冒船船头装有坚硬而突出冲角,船体结构坚固,专用以冲击敌方战船;楼船,相当于陆军作战用的楼车,既可瞭望又可攻城。与楼车类似的楼船,船上设有高架,可在上面发矢石,居高临下攻击敌人。
这种楼船形体高大,可在水上阻挡敌人进攻;桥船,是一种体积小,速度快,机动性良好的轻捷战船,可用于冲锋陷阵,相当于陆军的轻足骠骑;戈船,是专载执戈之士的战船,用于与敌人短兵格斗。戈船上载有许多钩拒,钩拒是一根带金属钩刀的长竿。水战主要是接舷战与撞击战,敌船进攻时,可用钩拒拒之,使之无法接近,敌船退却时则用钩拒钩住,不让其逃脱,可谓匠心独具。
“水战之具,始于伍子胥,以舟为车,以楫为马。”若溪遥指江面上的水师道,“齐国大军远道而来,光这三万水师,便能令其望而却步了!”
庄蹻回道:“齐国是滨海国家,积累了数百年航海与造船经验,其水师战力更是天下无敌。百年前,吴王修建邗沟,借齐鲍氏弑齐悼公之由,兵分两路,亲率主力搭乘内河战船余皇号由邗沟入淮水北上,直逼齐国南部边境。同时,为分散水师兵力并夹击齐国,派大将徐承率海师主力舰队从海路绕道至齐国后方。当吴军发动南北夹击时,齐军水兵奋起反击,用强弩向吴军舰队发射火箭阵,吴军战船悉数被焚烧,兵士
死伤无数,主战船余皇号也被包围,九死一生方得突围,吴国国力从此一蹶不振。吴国与齐国这场水战,也从侧面帮助了越王勾践得以复国啊。”
“这场水战,若溪也曾听赤鼻师傅说起过。一场水战,终结了一个国家,一个决定,终结了一代霸主。”若溪点头道,“不过,齐王此次并未派出水师,二十万齐军皆为骑兵与步卒,奈何不了我水师主力。”
“匡章乃一代名将,去岁寒冬我率骑兵在汉北与他有过一次交锋,我军险些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