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秋雨依然潇潇，郢都城门刚刚开启，两名戴黑纱斗笠的女子便牵着战马出了城门。城门下有一群侍卫正举着庄蹻的画像在对比着严查出城行人，只因她二人是女性，才顺利出了城。若溪回头望了一眼庄蹻的画像，一声轻叹：“天道无亲，常欺善人！”便翻身上马，往城郊奔去寻找那片樟树林。

此时，十五里之外的三千骑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列阵在树林旁静候军令。庄蹻身披铠甲，腰配越女宝剑，骑在高头黑色战马上，由于他连夜从地道里爬出来，身上的铠甲与战袍沾满污泥，还来不及清理。骑兵副将昭华勒马伴在身旁问道：“大司马，辰时已过，为何还不见若溪小姐到来？”

“稍安勿躁，若溪不熟悉郢都地形，恐是途中耽搁了。”庄蹻眺望着前方的浓雾，思忖片刻，叮嘱昭华道，“另外，新君已罢黜我大司马之职，从今往后，让军中弟兄都称我为将军吧，如此反而亲近些。”

“诺！”昭华拱手领命。见庄蹻神情沮丧，昭华悉

心安慰他，“其实，从将军在函谷关外救驾立功擢升为三军大将那天起，这些年我等随将军出生入死，参战无数次。无论朝廷如何亏待大人，我等兄弟都愿誓死追随将军！”

“无论救驾立功，或是灭欧越国立功，这些功勋皆成过往云烟耳！”庄蹻叹道，“如今我们已陷入两难困境，一边，新君已派出禁卫军正在缉捕我，另一边，齐王已派出匡章率大军来取地。兄弟们必须先拼死守住会稽郡，不然，天地之大，我等将无容身之所矣！”

“想不到匡章率军撤离汉北后，又会同将军在会稽郡相会。将军觉得，若溪小姐会随我们一同上战场么？”

庄蹻点头道：“若溪姑娘非等闲女流，想当年她为了替瓯越王姒蹄复国，曾几度夜袭司马府，差点将我刺杀。此次为了保住会稽郡，她岂能袖手旁观？”

“此次有一位女中豪杰同将军并肩作战，会稽郡可保也。”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庄蹻愤然

道，“这次再让我遇到匡章，定要送他到阴曹地府去见暴鸢！”

二人正谈话间，前方浓雾中蹿出两匹战马，马背上的两名女子正是欧阳若溪与桑子。马蹄溅着泥水奔来，至庄蹻身前停住。若溪挑起斗笠下的黑纱深情望了庄蹻一眼，掩嘴一笑：“曾是白衣游侠，今日却变成一只泥猴了。”

庄蹻拱手施礼：“连夜钻地道逃出来，还来不及清洗，让姑娘见笑了。”

昭华插话道：“将军说了，既然若溪小姐来了，他这身战袍就等着小姐帮他清洗。”

桑子忙迎上来反对道：“你想得美，我家小姐从来不干这些粗活，她所有衣物都是我帮她清洗。”

庄蹻笑道：“桑子姑娘勿急，待此次出兵击退齐军，我们便一起回若耶溪畔采桑养蚕，我也可帮你家小姐清洗衣物。”

“你是说男耕女织？那得看小姐愿不愿意了。”

“男耕女织，田园牧歌，淳朴而幸福。这纷繁乱世，即便尘埃般大点幸福都来之不易，没有天下太平，

这辈子恐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了。”若溪感慨着，纵马向前，“赶快走吧，齐国大军正向江淮挺进，每晚一日便会失去一片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