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了眨眼睛,还不等听见她确切的答案,挚友就瞬移走了。
夏油杰看着空荡荡的玄关,看着走廊上黑漆漆的影子,又看了看这个和她一起选地址,一起装修的家。
沙发第一次装好,她笑着说好大好软,然后蹦到上面跳来跳去,那时候还在上初中,好小一只,像是在玩蹦蹦床。
倒没有心疼沙发,只是有点担心她摔倒,于是站在旁边有点紧张地盯着她看,周围摆满了准备接住她的咒灵。
果然没跳几下就往地上摔,胆战心惊地把她接住,还没来得及教训两句,就听见她抱着自己的脖子说,还好杰在这里。
少年弓起背
,关掉了所有的灯,安静地看着地上的泪水。
原来失去,是这样一种感觉。
感受不到痛苦,也意识不到自己正在悲伤,只是清楚地意识到心脏被拿走了,灵魂没有了,赖以生存的氧气也变了味道。
忽然可以理解悟了。也忽然明白过来,如果是悟站在他的这个位置,就算杀了全世界,也不会再把他的绘梨还回去。
[杰。]
手机屏幕亮起来,收到她的短信。[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呀?]她问。
少年愣了一下,捏着手机站起来,感觉又找回了呼吸的权利,一边收拾着狼狈的心情往那边走,一边在心里想,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悟会对她说什么?会告诉她,他是她以前的丈夫吗?
她又会在多久以后把事情想起来,又会在多久以后,重新叫悟神子大人呢?
夏油杰忽然意识到:在和妹妹回来坦白之前,他都根本没有清楚地明白,这样做究竟意味着什么。
给杰发完短信以后,绘梨才找到了勇气和安全感,她收起手机,和五条哥哥一起敲了敲面前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是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小海胆。
看见她站在门口,小孩愣了一下,像是有点无措,水汪汪的绿眼睛大睁着,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你姑姑要回来了哦。"
五条悟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自己的事,只是拍了拍小海胆的脑袋,说和你姑姑好好说话,然后就关上门,自己走了出去。
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只狗。绘梨有种在面对两只可怜巴巴小动物的感觉。
小狗慢吞吞蹭了过来,呜汪呜汪地蹭了蹭她的小腿,然后费力地扒开鞋柜,从里面找出来一双拖鞋。
小海胆抿抿唇,给她抱过来小板凳,让她坐在上面换鞋。她乖乖照做,试探着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问:"它叫什么名字呀?"
“闹闹。”
他说:“因为它一直乱叫,是、是我们一起想的名字。”
绘梨看了看瘦骨嶙峋的小狗狗,又看了看垂着脑袋的小海胆,回忆起刚刚五条哥哥的话。他说她是‘姑姑’。
“嗯……虽然
这么说可能显得有点晚。”她试探着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但是我回家了哦。”
被狗狗和小海胆一起扑倒了。
绘梨倒在地上,脸颊被小狗舔舐,听见小孩在旁边说“闹闹不许舔姑姑”,没忍住笑了一下。接着小孩站起来,从冰箱里扒拉出一整个抽屉,里面全是冻着的雪糕。
“都是给姑姑买的。”
接着他又去找零食,迈着小短腿在房子里到处跑,小狗也从玩具箱找出玩具,蹭着她的手求她一起玩。
她没有养狗的记忆,但是做起这些事情来竟然感觉很熟练,小海胆看了看缠着主人玩游戏的狗,又看看自己不被眷顾的零食,想了想,又从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出很多狗狗罐头。
一直不吃东西的小狗转了转圈圈,嗅着味道凑了过来。
“太好了。”
他低着头小声说:"之前闹闹一直不肯吃东西,怎么哄都不肯吃……"
“那你呢?”
脸颊被湿巾轻轻地擦拭,听见姑姑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被抱了起来。
姑姑的怀抱……好久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夏油杰赶到这里,隔着门,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就像是一只幼鸟终于找到了家长,终于等到了依赖的家人回巢。
他停下来,站在外面,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抬起敲门的那只手。
“32层太高了。”
或许是心有余悸,他潜意识里从来不带妹妹去任何很高的地方。
走廊上有很小的窗户,少年点着烟,看着烟雾被夜风迅速吹散,慢慢说:“找个差不多格局的一楼吧,带院子的,可以养猫猫和狗狗,还能给她画画。"
"杰点了烟又不抽。"
肩膀被揽住,挚友笑嘻嘻的凑过来找打:"光让别人吸二手烟,很没公德心啊你。"
笑了一下,用手肘撞了撞挚友的胸膛,把烟掐灭,忽然松了口气。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现在在做正确的事情。从一年级开始的,要好好照顾她的这个承诺,也一直一直都在好好履行。
"说起来,高层最近没找杰麻烦
么?"
"能怎么找。"
夏油杰低头摆弄着打火机:“那边现在的态度就是整天烧香拜佛跪求六眼神子您恋爱谈得顺利,快点进入婚姻的坟墓别再出来发疯,最好一辈子锁死在家里。"
拜他所赐,现在夏油杰这个唯一的挚友兼恋爱对象的义理哥哥也是会被摆上照片跪拜祈祷的程度。
"哈,谢谢祝福?""……不谢,明天就收编盘星教然后让他们诅咒你。"
里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他们打开门,看见少女抱着狗狗和小孩睡在地毯上,周围摆着吃完的罐头和零食,小夜灯一闪一闪的,落地窗外是绚丽的霓虹夜景。
漂亮的世界啊,请再多温柔一些。
搬了新家,有了超大的厨房,家里多了一个小朋友,和一只小狗狗。
闹闹恢复得很快,每天尾巴翘得高高的,小海胆换了离家近的幼儿园,和她一起买了好多亲子服,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脸上也多了笑容。
但是记忆还是没有影子。
夏油杰说不着急,学业更重要,五条悟也变得安定下来,没有成功踏进爱情的坟墓,所以每天都在出差。
只有绘梨一个人偷偷着急。
她喜欢小惠,也喜欢闹闹,她不想遗忘重要的人,不想缺失和他们一起度过的,重要的回忆。在她看来,和别人建立羁绊以后又把别人遗忘,是一种非常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她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坏孩子。
但是怎么办呢?
稀奇古怪的咒术她根本不懂,哪怕在学校里整天发呆,愁眉苦脸的,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绘梨怎么啦?"
朋友们凑过来:“是因为考试吗?感觉绘梨最近很失落。”
"有一点点吧。"
少女把脑袋伏在朋友的肩膀上,有点丧气地说道:“我很想完成一件自己根本办不到,也控制不了进度的事情。"
“欽?”她们问:“哥哥桑也没办法帮绘梨做到吗?”绘梨摇摇头,哥哥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竟然也有哥哥桑做不到的事情吗?
”
和她一起从初中升上来的朋摸摸她的脑袋:“嗯……要不然试试许愿呢?去神社祈福之类的,感觉上次从神社回来,我都成绩的确有提高呢!"
“是呀是呀,绘梨看起来就是被神明宠爰着的孩子呢,许愿一定会很有效果的!”
“真的吗。”
她站起来,比了比自己和朋友们的身高,有点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明明每年都会许下长高的愿望。"
朋友们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又连忙扯住她转移话题,然后硬是在放学以后推掉了社团的活动,带着她去了神社。
好吧。
竟然都已经进了鸟居,站在这里了,那绘梨就认认真真再许一次愿望吧。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很真诚地希望自己可以快点找回失去的记忆,并且长高。
这时候已经快要放寒假了,地上积攒着薄雪,天空中白色雪花飞舞,落在她的肩膀,她的脸上。她穿着红色的牛角扣大衣,闭着眼睛许愿,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周围的人看着她,安静下来,好一会都没说话。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等了好久,睁开眼睛,感受着这种愿望落空的感觉,想到朋友们说的那一句‘绘梨是被神明宠爱着的孩子’,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和朋友们踩在雪上手牵手一起回家,踏出鸟居以后,她回头看了看神社,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小时候的记忆。
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做了一个有点可怕的梦,梦见自己从很高很高的楼上跳了下去。小小的自己双手合十,听着脑海中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重复一个姓氏。
“齐木。”
细小的薄雪温柔地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转瞬消融,少女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在
心里喊: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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