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怀疑什么,只道徐家要崛起了,丞相都看重徐希,派门客过来,圣人师父又送来好几大车的书,徐家以后要富贵了。连琅琊郡的豪绅都送礼以示好。
十八乡县的农人都赶过来,想找个活计,挣点口粮,能挨到明年收麦。
人多力量大,效率快,由工匠带着,依照徐希的规划图,深挖地基,建起厚墙。
侯廉带着粮食回来时,差点没认出来,还是看村里的展示墙依旧在那,这才确认。
管禾看到他很是有些开心,“阿希,侯廉回来了!还带了粮食。”
徐希嗯了声,“去看看。”
她说要菽,侯廉拉回来的全是菽,有三十多车,看到她立马上来回禀,“全是菽,有一万三千斤之多。”
这时候一斤是十六两,就有两万来斤。徐希满意的笑起来,“不错!付钱了吗?”
侯廉有些得意,“我用丹药与几个贵族豪绅换的。”
徐希小脸刹那晴转阴。怪不得好些人当术士,还有一群跑到秦始皇面前行骗,不仅得秦始皇看重,赏赐金银封邑,还能在背后咒骂。更甚者有一个骗了几大船物资和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去了小日子的徐福。
看她变了脸,侯廉皮一紧,顿时小心翼翼起来,“小圣童?我可以提前吃解药吗?”
徐希回神,扬起一个笑,“当然可以!你可是我们村的大功臣!”
侯廉听这话,觉得跟随徐希有希望。
尤其是跟在她后面,见她给一车车的菽称重入账,那个算术的速度,张口就来,心里更加坚定,他要跟随徐希!她必成大事!
豆子拿回来,徐希立马带人行动起来,压榨工具已经准备好,石磨和大锅都也安置好了,她指使着人把豆子炒制好,磨成粉上锅蒸,用麦秸盘好装进卡盘中,做成油饼,一个一个码放进压榨木中,以重型木击锤压榨。
橙黄的豆油随着重型木一声声击锤,缓缓流下油槽,独属于豆油的香味儿溢散开来。
徐冲和徐茂等人兴奋的不行,“真是油,真的是油!这下可好了,我们不缺油吃了!”
家中不服丧都难得见一点油腥,只能抓着菽饭麦饭多吃才有气力承担重苦力。见到这菽真的榨出油来,简直喜极而泣。
徐希让徐咨和徐该去喊人,“叫咱们的人都来,拿着瓦罐,接油吃。”
两人也激动的脸发红,“诺!”
看俩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徐长也难得露出笑脸。
不时,各家人都拿着瓦罐一脸疑惑的赶过来,见到大缸里满满一缸,像水一样,真的是油,又惊又喜,喊着家里干活儿不要工钱了,她们换油吃。
“第一次的油,就给咱自家人都尝尝,一家打一罐回去吧。”徐希笑道。
这个时候没人贪心,一家一瓢,多了就不要了。
就算是吃菹菜,加一点油进去,下饭吃着也香了。
剩的几家石氏的村人,看着一脸欢喜说着如何处理新油如何吃油的村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后悔,跟着族长石勉他们,和徐氏作对,不然现在的乌堡,还有油,肯定也都有他们一份。
大量的油出来,徐希让徐长通知所有来干活儿的工匠和农人们,可用工钱换油。
“为何不先卖了?”侯廉看她这样搞,粮可不够折腾。
“吃油才有力气干活儿,我要赶进度。”徐希翻他一眼。
侯廉觉得她是对自己人好,油多金贵,这些民夫一天才几个钱,哪够换那一罐油的。
她虽然好心,但换油的却寥寥无几,只要粮,只要钱,她要赶进度,农人们就拼命干。
徐希拧着眉找了大食,“找几个人帮你,把豆渣油饼掺上发面,炸成丸子,一人一份!”
大食迟疑,“不是要留着......喂猪吗?”
徐希怒,“猪也配吃!?”
大食立马不说话了,看她气哼哼走了,小声嘀咕,“我早说了人能吃的,非要喂猪。”
炸好的豆渣油饼发面丸子,油汪汪的喷香,来做工的一人一份。
离家远的都是拿着碗和干粮,直接吃干粮,再在主家喝些热水,这天都端着一碗炸丸子,一颗没舍得吃,小心翼翼的护着带回家。
全家吃着炸丸子,不停的夸赞徐家仁善,是大贤之人。
徐家的豆油也跟着侯廉离开琅琊郡,赶往即墨。
落雪时,徐家村停了工,农人们带着钱背着粮回家。
徐家村安安静静窝冬,安安静静过了年节,只有草庐里每日笔耕不缀。
天渐暖时,侯廉又拉着大批的粮食过来,村里已经开工了。
去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地里的冬耕麦还没抽穗,青黄不接。这批粮食,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
看着一袋袋粮都被分给做工的农人们,侯廉一气拉着豆油赶往都邑,又换了一批粮回来。
李黾和他碰到一起,都惊呆了,“你现在......在为徐希做事?”
侯廉倨傲的瞥他一眼,“现在的我,还不配。”
李黾心里刺挠了一样,徐希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收服了侯廉为她卖命?
“你懂什么。”侯廉给他一个白眼,运着钱粮往回赶。
李黾觉得他有必要去一趟,收拾了行囊,跟后胜告辞。
再来到徐家村,他惊的下巴都掉了。
两个方方正正的庞然大物,屹立在徐家村的位置,大门口的牌匾上书:徐氏乌堡。两边还有联,曰:有狗胆没善心莫进来;有壮志没本事莫出去。
李黾嘴角狠狠抽了抽。
外面没什么人,里面都是人,在加紧时间门安装门窗栏杆,盘火榻。
徐希正领着老祖,渚道子一行人在讲解乌堡,这是按照客家土楼建造的,不似其他贵族豪绅的乌堡,一共两层住人,加一层地窖存放粮食物品。一个大门进出,下面两个暗道通外面。
“两个乌堡都不是很大,但住徐家村的人足够有余。只要关起门来,防御力在那,再厉害的盗匪也进不来。”徐希嘿嘿。
老祖摸摸小徒儿的脑袋,满脸慈爱,“乌堡很牢固,防御力很强,凝聚村人同住也极善。但这不是你完不成课业的理由。”
徐希脸色僵硬,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师父......你听我再狡辩。”
老祖满眼含笑,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等着她狡辩。
徐希拉低他,垫着脚小声道,“我烧出了宝贝!瓦蓝瓦蓝的宝瓶,肯定能卖千金!”
“所以我把你管猗给你,你给他指使出去卖宝瓶了?”老祖扬眉。
徐希嘿嘿讪笑,“乌堡还没完工,我这不是缺钱嘛。”
又悄悄说,“那宝瓶我给你留了一套十八件,给渚道子留了一个。”
话音落,身后就传来哼的一声。
徐希僵着脸扭转身子,对上渚道子盯着她的眼,又扭回来,“他也会武功?”
老祖哈哈哈笑起来,点着她的脑门,“叫你不务正业,连是不是武者都瞧不出来。”
所以他决定留一段时间门,给小徒弟抓一抓学问。
徐希整个苦瓜脸,心里念着管猗晚些回来,千万不要撞上,这丫是师父的人,师父问啥他肯定说啥。
结果抬头看到李黾,暗骂了声:艹!他可千万别提自己又给师父甩了锅的事,不然刀了他!
李黾准确接收到她带有杀气的眼神,目光闪烁,笑着上去给老祖和渚道子见礼。
听老祖要在这给小徒儿抓课业,李黾也留了下来,在村里晃悠,详细参观了两座乌堡。
另一座已经建成,有二十多家外姓人搬进去,里面宽宽松松,还有空余的屋等着新来的人入住。
而徐氏族人都暂时挤在砖窑或者村里新搭建的草棚,新乌堡建好,就全部搬进乌堡里。
只有石氏的几家人在外面,徐长也说了他们可以住在另一座乌堡里,但乌堡中的村人都不同意,只同意有难时,让他们进去避难。
这次没用李黾出声,那几家看到李黾主动来求,能不能也让他们跟着,去找石弁,又打听石弁他们在哪落脚,混的如何。
李黾倒是给石弁行了方便,毕竟要为徐家村扫尾,当即也同意了回都邑可以让他们跟着一起。
叫啥啥不灵,得知石氏那几家要走,不用再想办法调和矛盾,还没放心几天,管猗回来了。
徐希一听到消息,忽的站起来。
“嗯?”老祖抬头。
徐希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坐下,屁股刚挨着脚后跟,咬咬牙还是麻利的爬起来,冲出去,“管猗!我想死你了——”
听她话里带着杀意,一脸风尘的管猗黑着脸把包袱扔在地上,里面咣当咣当,都是金银碰撞声。
徐希出来,两眼左右扫射,见就他一个人,顿时狠狠松了口气,尴尬笑,她还真怕管猗把韩非子给直接带回来,撞到师父的脸上。
“管猗!东西都卖了吗?卖了多少钱呀?”她态度亲昵的跑过去,仰着小脸笑着问他。
“老祖来了。”管猗神色不善的开口。
“你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接风洗尘!”徐希讨好地扶着他的胳膊,给他使眼色。
管猗睨她半天,“身上很脏,想沐浴洗澡,很饿,想喝酒。”
徐希连连点头,全部答应,“好好好!这一趟辛苦你了,我让大食给你炖红烧肉,再开一坛酒。”
管猗扬了扬嘴角,“韩非去乌堡了。”
徐希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管猗伸手只捞住个衣角,啧了声,“比兔子还快。”
捡起包袱,进了草庐。
老祖问起话,他把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饼银饼,“宝瓶很值钱。”
老祖看着他,没有说话。
渚道子笑,“你这小徒儿,还是个财迷。恐怕不能传你衣钵了。”
管猗抬眼看了看老祖,低头认错,“宝瓶珍贵,阿希不放心旁人,猗有罪。”
“我看到你安排的人了,但下不为例。”老祖声音低缓,极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