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以为,我这个当娘的不心疼么?”贾婵打断话,语调不稳,“他领了板子后,我都偷偷躲起来抹泪,背后流干净了,才不会在他面前淌。”
“姐姐,您这又是何苦?难道真若外边儿戏言,您要教导出一个‘圣人’么?”她不忍,又不解。
“这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父亲,打小就立志,要承父亲壮志。”贾婵叹了口气,“不,不止,这孩子甚至野心更大。”
贾婵顿了顿,风月婉媚的眼角微微发红。
“爷的壮志,你我都清楚。他要止乱政,治太平。便是这六个字,已经很难了。而那小子呢,这六个字还不满足!他要比他父亲做得还好,更好!不止哪儿学的这口劲儿,他要开盛世,开百年盛世!这岂止是难,简直是登天之难!”
贾婵歇了一口气,闭上眼,咽下涌到鼻尖的酸涩:“这条路,难,太难,步步荆棘,寸寸暗箭,若暗夜行路,不,是悬崖寻路,一不小心就要栽个尸骨无存。”
“所以姐姐的‘狠’,是想教给大公子,无人可阻的‘强大’么?”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复杂。
贾婵点点头,再次睁眸间,眸底精光雪亮,生死道消不悔。
“无过,无咎,方得无坚不摧。他自己选择的路,我这个当娘的能做的,也就是扶他一把了。”
她看向铜镜里的女子,虽然眼角一滴泪盈盈,但却若利剑出鞘,温柔都化了刀。
她笑了,垂眸,微涩。
“姐姐能硬下为娘心,教大公子为圣君,王道无情,这份心胸,才更令人敬佩,装得下百姓,装得下家国,装得下天下。”
“不,不止。”贾婵忽的转过头来,两双秋水目对上,涟漪荡漾开来,“我心里还装得下一个人。”
她的心跳仿佛在瞬间静止。
只见得贾婵深深看向她,笑,星河溅落。
“一人而已。”
于是一生无悔,因一人所困,她饮鸩,甘之如饴。
……
“娘娘,明儿再来看东宫吧。雪下大了,回去不好走了。”迟春看了看天色儿,声音从旁传来。
刘蕙点点头,甩开思绪,乘辇离开,彩绣金镶的雀金裘转眼湮没在飞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