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定是被气晕了头!”长孙顺德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李世民。突然间,他发现面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其长大的年青人非常陌生。霸气、谦和、坦诚、狡猾,几乎各种相互矛盾的气质纠缠在一起,令此人笑容就像一团迷雾,谁也没有机会去揭开雾后的真相。
“就这么定了!”李世民挥了挥胳膊,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阳刚味道。“药师,你和君集两个详细谋划示强于敌的作战方案。最好能让始必多吃些苦头,免得他觉得我们胜之不武。无忌,你和玄龄两个负责安排粮草辎重。随时做好追杀敌军的准备。克明,你性子谨慎,负责准备另外一套方案,即万一我们今天的判断失误,如何确保娄烦关不落于敌手。我让长孙叔叔协助你,刚才的争执乃必要的探讨,今后类似的争论肯定还很多,大伙谁都不可将争论时的火气带到日常政务中去!”
“属下谨遵秦王教诲!”众文武齐声答应,都为能追随如此通情达理的主公而感到荣幸。
李世民满意地冲大伙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你等也下去歇息吧。明天一早,咱们正式开始给狼骑准备后事!”
“诺!”大伙被秦王的比喻逗得会心一笑,躬了下身,依次退出军帐。趁着别
人不注意,长孙顺德悄悄扯了扯自己侄儿长孙无忌的衣袖,然后向倒映在帐壁上的秦王身影用力驽嘴。长孙无忌笑着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丢下长孙顺德,追随大伙的脚步一道远去。
“没担当的家伙!无怪君集老数落你!”长孙顺德暗自腹诽。身影愈发显得孤独。他试图紧追几步,赶上前边的几个年青人。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不像当年般灵光。
他知道自己追上去也没话说。几个幕僚们正兴奋地议论着李世民那句“不亦快哉!”的结论,话语被夜风一句句送进他的耳朵。最近几年,李旭的名字就像清晨的鸟鸣一样,每天都会出现在他们耳朵里,几乎日日不断。无论赞其忠直也罢,毁其迂腐也好,任谁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他就像与大伙走在不同道路上的马车,渐行渐远,并且永无比肩而驰的机会。对于这样一个道不同,但值得尊敬的人,如果不能与他成为朋友,成为对手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堂堂正正击败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而不是依靠背后那些阴谋与手段,否则,纵使胜了,也难免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一句接一句带着向往意味的议论声让长孙顺德愈发烦躁。大伙的愿望虽然光明,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作为老成持重之士的他,今晚所提出的建议尽管阴险卑鄙,却能使得秦王府以最小代价攫取最大的利益。坐失良机不是长孙顺德的风格,百无聊赖地走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回一次头,重新向李世民陈述一遍自己的想法。
李世民的军帐依旧亮着灯光,这个年青人的身体内几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长孙顺德没有让侍卫通报,而是轻轻地走到门边,手指有节奏地在门框上叩了几下,“笃、笃、笃!”
“进来吧!”埋首于卷牍之中的李世民头也不回,大声命令。“自己找胡凳坐下,别坐地上,这里地上太冷,叔叔你的腿未必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