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为什么?”不光刘继业一个人愣住了,李彤和张维善,也听得两眼发直,满脸困惑。
“东征是否继续,该怎么继续,乃是皇上,几位阁老与各部尚书需要商议的事情,你们三个,还没有插手的资格!”袁黄翻了翻眼皮,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尖锐,“此外,以文御武,乃本朝国策。你们三个因为投笔从戎,眼下还被视作文臣一脉,还是像王阳明那样兼顾武事。如果你们三个公然为东征军活动,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
视作纯粹的武夫,从此再不被文官接纳。还有…”
不给刘继业抱怨和反驳的机会,顿了顿,他快速补充,“眼下朝堂之上,争得根本不是继续不继续帮助朝鲜收复国土,而是王锡爵被赶走之后,到底谁说得算!交手各方,都与你们三个没任何关系,你们贸然卷进去,只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啊——”三人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失望,相继惊呼出声。
“王锡爵去年因为其母亲患了眼疾,曾经暂时告假回去探母。”既然老师都当到这个份上了,袁黄也不在乎多说几句。以免三个曾经被经略宋应昌看好的年青人,一头撞进京城的官场旋涡,“死”得不明不白,“次辅赵志皋早就盯着他的位置,他这次回来,难免被赵所恨。而吏部与内阁,向来为考察与选拔百官权力,斗得各不相让。王锡爵并非吏部出身,又喜欢大肆提拔自己所看好的年青人,为国储备人才,行为深受吏部所忌。今年正月刚过,吏部尚书孙籥、考功郎中赵南星就联手发难,将受到王锡爵提拔的官员尽数评了劣等。后来虽然在皇上的支持下,王锡爵勉强搬回了一局,罢免了孙籥,自身却疲态已显,估计用不了多久,便真得以为母亲尽孝的借口,体面回乡了!”
“赵志皋计短,本以为赶走了王锡爵之后,从此自己在朝堂上就能一呼百应。却忘记了。孙籥、赵南星和吏部侍郎顾宪成,乃是一伙,并且在朝堂上有许多党羽。待
王锡爵一走,他就必然会成为顾宪成等人的眼中钉。姓顾的想要搬倒他,最方便的下手之处,就是拿东征说事。届时,无论谁输谁赢,东征军都是一堆筹码,进退皆不得自主!”
“轰隆!”天空中忽然滚过一阵闷雷,闪电透窗而入,照亮三张雪白的脸。
“老夫已经六十多岁,实在陪他们折腾不起了。所以,趁着这次有舌战加藤清正和孤身守卫平壤,可以功成身退。而你们三个,还不到二十岁,千万莫要明知道前面是个大旋涡,还非往里头跳。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东征即便半途而废,倭寇也没胆子再入侵大明。而万一你们三个…,总之,听老夫一句话,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袁黄的声音,继续在屋子里回荡,不高,落在人耳朵里,却比惊雷还要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