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笑笑XiNShUHaiGe.CoM

忽闻一声轻笑,好似云拨雾散一般。

哦,是师父。

她还听到了柔美的女声。

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就在心底潜滋暗长了。

师父原来是会笑的么?

原来牡丹园里藏着个姑娘么?

那个姑娘是谁?

她和师父什么关系?

她心底乱成一团麻,逃一般的,她加快了脚步,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觉得鼻子有点酸——可能是料峭的春风吹的吧——至少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她抬头,只见那棱花镜里娇美的姑娘也被春风吹红了眼,吹下了泪——似乎,也吹痛了心呢…春风啊,果真不解风情…

——

“小星星,你说,师父牡丹园里藏着啥呀?”她趴在桌子上,单手托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弈星合了书本,面无表情:“不知道。”

“那小星星想不想知道呀?”她扯扯弈星的袖子。

“…不想”

“……”公孙离猛然起身,盯着弈星,只见对方一脸“这次你别想坑我”。

公孙离吐舌,这家伙真真是标准的好学生,但是!我管你如何岿然不动,本姑娘也必会拖你下水!

“小星星啊,前几日我随貂蝉姐姐在安庆候府上舞了一曲。”她慢慢说着,琥珀般的眸子盯着弈星,她满意地看着弈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安庆候,赤翡棋子!”弈星吞了吞口水,“你弄到了?”

“当然。”公孙离翻身坐在桌子上,翘了个二郎腿,为了方便贿赂某位棋痴,那些达官显贵们若是要赏赐些什么,她第一要牡丹花,第二要棋。

弈星湛蓝的瞳孔向上看看,向下看看,嘴唇张开又合上,似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说吧,计划是什么。”

“过来过来。”公孙离立马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向他招招手,在他耳畔低语几声。

“明白了,我尽力。”弈星重新拾起书本,看了几眼又抬头,“记得,赤翡棋子。”

“不会少了你的。”她哼着小曲儿坐回位子上。

——

“师父,弈星近日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明世隐甫一入院,弈星便拦住他,公孙离就蹦跶着蹦跶着出了门,然后狂奔向牡丹园后方。

走门?不存在的,她哪来的本事从师父身上偷钥匙,昨日里公孙离就观察仔细了,这牡丹园建得特别是地方,园中环水,背后倚山,可谓是避暑赏景之圣地。

师父喜欢把墙建得高高的,就公孙离这不会武功的娃,绝对是翻不过去的,于是乎,她就想着借山过去。

河洛的山不是石山,远远望去,蔚然而神秀,山中树木都是百年古树,树枝旁逸斜出,有得甚至伸到院子里。

公孙离想的,就是借这种树进去,她扯了几尺红绫挂在书上,玉手抓住红绫,慢慢上了树,然后顺着枝子小心翼翼地爬到院墙边上。

待她有惊无险地走完这一段儿,下了墙,却见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立着个美人。

如墨的长发,粉嫩的肌肤,身上穿着淡粉色曳地长裙,玉臂上裹了条浅白的披帛。

只远远望了眼,她就知道,这般气质,自己是比不上的。

那美人似感觉到了这如炬的目光,她缓缓回过身来,对着公孙离巧笑倩兮。

“姑娘。”声音温柔得不像人间应有。

大抵是那一瞬,公孙离便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忏形秽,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姐姐是天上的神仙吗?”她呆呆道。

(八)迷雾乱真假难分

春风和着雨打乱初来的梨花,李白坐在酒楼包厢,眸子里映出窗外的烟雨迷蒙。

小酌一杯,对面娇媚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绢花,声音轻轻软软:“你说的那位公孙姑娘,我们舞坊确实未曾有过。”

“原来如此。”李白眸子微暗,“那

“未曾听闻。”苏妲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似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新来的牡丹方士,他带来了一种花瓣由内到外越来越红的牡丹,好像就是唤作霞上霜的。不过听说只有五朵。”

“如此说来这霞上霜倒是金贵得很。”李白轻笑,如此珍贵的花朵,一个小小的舞娘,从哪里弄得来?

“听闻有人曾在夜晚,从那牡丹方士的府邸里听到魔种的哀嚎声。”苏妲己将绢花戴在头上,如丝的媚眼里盈了些水光。

“不过是传闻罢了,妲己大可不必担忧。”,安慰道,“若是真让我遇到虐待魔种之事,李某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噗嗤。”妲己被他逗笑了,“人间丑恶之事众多,涉及之人何其广泛。怎可都尽数杀了,若是可以感化,岂不是最好?”

“是了,李某这般做法倒是粗鲁了。”李白笑道。

“不过细想来也确实是你才会说的话,毕竟你可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剑仙。”她浅笑,露出甜美的酒窝。

“剑仙。”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可惜只是继承师父的名号罢了。”

苏妲己抬眼望他,心道难得见他如此,正欲开口,便听他缓缓道。

“但终有一日,我要让剑仙之名因我而闻名天下!”他站起身,眸子里倒影着整个长安的春天。

不,不是长安的春天,是他的青春,是他如火焰般燃烧的青春。

苏妲己望着他,呆了半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成功。”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

“乐坊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妲己起身拜别,撑了伞,身影融进烟雨里。

李白见苏妲己已走,自己在这边也无事可做,便起了身,准备去陆娘子的酒肆拿酒壶。

他未曾带伞,一头褐发被雨点润湿,脚步踏过被细雨润湿的青石板,几丝春风抚过脸颊,他感到一丝放松。

他干脆信步而行,不去管什么刺杀,不去管什么酒壶,只想好好欣赏这般惬意。

走着走着,不觉竟然走到御使府门前,正巧狄仁杰正中里面走出。

“狄大人。”李白向他拱手作揖,泥鳅似地溜到他伞下,“避个雨,不介意吧?”

“不介意。”狄仁杰呼出一口气,双眼下的两抹乌黑格外惹眼。

“狄大人最近公务繁忙啊。”李白调笑他。

狄仁杰没理会他的调笑,反而道:“那桩案子,你是在查吧?”

“嗯。”虽然没有明说,但李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其实也不算查吧,只是关注了下。”

“这个案子后面牵扯的大呐。”狄仁杰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劝你还是别掺和。”

“怎么?”这么一说李白反倒来了兴趣。

“可能要牵扯比较多,也许跟朝廷里有人背后支持着那帮人。”他顿了顿,“甚至牵扯到魔种。”

李白正推敲着他话里的意思,狄仁杰就拍拍他的肩膀:“到了。”

李白一抬头,陆氏陈酿四个字映入眼帘,向他道了声谢,就进了门。

陆姨给他拿了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又给他备了身干爽的衣衫让他换上。

李白便将一切跑在脑后,不去想。

他觉得头有些昏沉,便躺在屋里睡了。

待他醒来,已是傍晚,雨已经停了,甚至可以看见夕阳在天空中燃起的点点余晖。

他倚在栏杆上,望着朱雀街上的行人,脑子还是不住的想起妲己和狄仁杰的话。

和朝堂之人有关,和魔种有关,苏妲己也说乐坊里不曾有过公孙离这位舞娘。

明世隐的府邸里传来过魔种的哀嚎,而且他又极爱牡丹。

当时的突袭,虽然表面上是冲着公孙离来,可她分毫未伤,伤到的反而是那些普通人。

这一切使李白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那日的那场突袭,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思及此处,他立马提了剑拿了酒壶,向幻舞乐坊跑去。

——

“好姐姐,这几日便辛苦你们了。”阿离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和身边的舞女谈笑。

那舞女微微一笑:“这几日阿离便在家好好休养着——昨日那帮贼人也忒不识好歹!竟然敢到长安闹事!”

阿离收拾完了东西,背上行囊,道:“姐姐这几日也小心呐。”

“会的。”那舞女送她出了幻舞乐坊,然后回房。

天已经完全擦黑,不见月。

阿离转进无人的小巷,停下轻盈的脚步,握紧手中的纸伞道:“公子跟得有段时间了,何不出来谈谈?”

李白从黑暗中走出:“姑娘这般灵敏的听觉,却只是一介舞女,真真是可惜了。”

李白轻功极好,早已到了步过无痕的地步,能察觉到他跟着的必定是从小修习武艺之人,她一介舞女,如何能达到这般地步?

“原来是李少侠。”公孙离略略松口气,“不知李少侠有何事?”

“在下只是有事不解,想问问姑娘。”李白笑,“姑娘的那朵霞上霜是何人所赠,这般美丽的花,在下也想去讨一朵。”

“官宦商贾所赏罢了,又不是甚么稀罕物。”公孙离笑道,“公子若是想要,我这朵赠与你便是。”

“不必了。”李白心中的疑虑更盛。

只有五朵的花,得是何等珍贵?若是其中没什么干系,又如何随随便便就赏到烟花柳巷里了?

“李某一介粗人,牡丹放我手上也糟蹋了,还是在姑娘发间才更美。”李白打量了她肩上的包,缓缓道,“姑娘这是要去哪么?”

“昨日遇了那般事,总是害怕的。回家休养几日。”

“姑娘果真是幻舞乐坊的人么?”李白问道,“我与坊主是故交,她对你似乎没映像呢。”

“坊主日日繁忙,记不得我一小小舞女也是正常。”

“那姑娘这一身武艺又是——”

“李少侠!”公孙离打断他,“您有话直说吧!”

“如此甚好。”他的手指摩挲着剑柄,“姑娘和牡丹方士,什么关系?你们的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恕阿离无可奉告!”她叹气,果然是怀疑到她身上来了,“我劝少侠莫要再追问,这里面牵扯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

“既然如此,那得罪了!”李白瞬间抽出龙泉,向前跃出一步,剑气直冲公孙离而来。

公孙离抛出纸伞,顶住剑气,一个闪烁出现在李白正前面,手掌向李白胸口打来。

李白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扣,公孙离右手召唤纸伞,向李白砸过去,趁李白分神,挣开他的手,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李白这厢刚躲开纸伞,见她拉开距离,就跃向空中,手中的剑幻化出数道虚影,向公孙离奔来。

公孙离躲闪不及,被剑影刮破手臂,又恰巧踩在石头上,摔倒在地,扭了脚。

“李少侠欺负一介弱女子可真是好威风!”一声男音伴着长枪而出。

李白赶忙挑起剑,接住长枪。

没有月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对方那人的枪法周密,动作行云流水,怕是个难缠角色。

(九)拨云雾迷浮水面

李白飞身上了房顶,对方紧跟而来,长枪一刺,李白侧身躲过,对方却立马转为横扫。

李白反应也是极快的,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踩在他的枪上,手中龙泉向前一刺,直冲对方脑门而来。

对面那人将手中的长枪往上一送,自己则弯下腰,与龙泉擦身而过。

李白从枪上跃下,向前连发几道剑气,直向对方逼来,这是他自创的招式唤作“四面歌”,剑气将对方路子都堵死,具有一定控制效果。

他又迅速接了个“白虹贯日”,龙泉直捣对方心口,来势汹涌,气势磅礴。

对方那人也不急,轻舒猿臂按住李白手腕,长枪从身侧穿过,挡住白虹贯日,又迅速向下一翻,由防御转做进攻之势。

李白暗叫不好,收回龙泉,虚晃一招,一个翻身又落到地上。

对面的男子紧跟其后,枪走游蛇,与他缠斗。

公孙离站在旁边,急的直冒汗,她知李白不是与戮赤者同流合污之人,定然不愿看他与韩信争斗,奈何方才受了伤,此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停。”

清冷的女声传来,李白认得,只是比昨日要虚弱不少。

紫霞从阴影里蹒跚走出,她此时褪去了那身流仙裙,一身黑色夜行衣,长发束做马尾。

李白见她衣衫上刀痕众多,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又急急叫停,想必是有什么缘故,便收了剑。

对方见他无意再战,也不再进攻。

紫霞捂着胳膊上渗血的伤口,轻声道:“李白,你被苏坊主骗了。”

李白闻言一惊,方准备细问,紫霞脚步一晃,就要晕倒在地,他连忙接住她。

“李少侠若是愿意,阿离可以将知道的都告诉你。”公孙离突然道,“不如到我家一谈,也给这位姐姐一个地方休息着,可好?”

李白想来陆姨家离这里颇远,他也确实有许多问题要问公孙离,既然人姑娘愿意,他自然欣然应允。

公孙离家果真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李白抬头打量着房子,虽说这府邸不大,却精致得紧。怎么看也不是舞女的经济能力所能购买,不由得问道:“姑娘到底是谁?这般功夫,这种府邸,我可不信真是个舞女。”

“尧天,公孙离。”她处理着手臂上的擦伤,“关于组织的问题就恕我无可奉告了。”

“嗯…”李白应着,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紫霞——她似乎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苏妲己与他相识两年余,应当是不会骗他的,可仔细一想,却又有许多疑点。

据紫霞所说,她已经追踪那伙儿人几月余,而当时她选择帮助公孙离,说明她掌握到的信息里,公孙离不会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如今观公孙离的模样,也不见得半分遮掩之意,倒是透出一股问心无愧的模样。

狄仁杰说这些人和朝堂之人有牵连,却也没有明说过是明世隐。

他方才的举动也过于武断了。

“金疮药买来了。”那个持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头,在摇曳的烛光里看见了红色的马尾。

那男子递给阿离一瓶,又走到他身边,伸向他的手心里放着金疮药。

“也许你不需要,但那位姑娘一定是需要的。”似乎怕他误解,红发男子加上一句。

李白云里雾里接过药。听见那人来了句:“在下韩信。”

他回了句:“李白”

“久闻大名。”对面那认笑笑,说的是恭敬之语,奈何面上三分嘲讽七分淡漠。

“你不帮那姑娘上药?再推辞伤口结痂了衣服就不好换了。”韩信看看面色苍白的紫霞,又看看盯着药看的李白,忍不住道。

李白闻言,有些无奈:“我与那姑娘相识不久,若是帮她换药,那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原来你和她不熟?”韩信扶额,天晓得那么黑的夜晚,他是如何从紫霞眼中看出对李白的熟悉和信任的。

“这种事,还是阿离来吧。”公孙离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掀开珠帘,坐到床边,接过李白递来的金疮药。

李白起身向屋外走去,夜色已经分外浓郁了,深蓝的幕布笼罩在长安城上空,远天还有些淡红,他从云朵里寻到两颗星星,盯着它们发呆。

韩信随后也出来了,盯着李白的侧颜。

“剑仙大人素来怕麻烦,今日怎么管起这等事来了。”他见李白一脸疲乏,调笑他,“还把自己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你管我?”李白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心情极度不好,思绪极度混乱,才懒得和韩信争口舌之快。

“李少侠,那位姑娘醒了,说要见你。”公孙离踏着莲步款款走来。

“哦。”他应着,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