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问题难倒我了。或许是水土的原因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同时也栽一方稻米。就像葇娘你,皓肤盈露,一看便知是我们湖湘女子。”
“郎中谬赞了,说起皓肤盈露,当属清漪。对了郎中,你能看出她是哪里人吗?”葇兮迟疑几息,终是没说出当年浯溪初遇之事。
“葇娘很关心清漪?”
“嗯,她是我在雁州城最要好的朋友,这么天赋异禀智力超群的女孩,可惜对过去的事毫无记忆,郎中能否帮她找到家人?”
“我试试吧。对了,她是怎么来到雁府的?”
葇兮从三年前桃林邂逅到知州寿宴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赤诚之人,葇兮能认识她,真是三生有幸!”葇兮的话中,不乏对清漪发自内心的赞赏,但同时也想在何郎中面前表现一番自己。
“我自当留意。”何樰把玩着石桌上的黑白棋子问道:“葇兮可会下棋?”
葇兮自幼没接触过琴棋书画,来到雁府之后,也只有机会观摩一二。但又不想扫了何樰的兴致,便道:“我并不擅长棋艺,不过清漪倒是有两下子,不如郎中指点下清漪,我在一旁观战?”
片刻之后,巧樨便请来了清漪。见了何樰,清漪从容施了一礼。
何樰问道:“清漪可有兴致陪我下一局?”
清漪莞尔笑道:“郎中雅兴,清漪自当相陪。”
二人走了几步,何樰道:“清漪小小年纪,棋艺倒是不错,一招一式尽显高人风范,不知师从何人?”
清漪道:“郎中过奖了。”接着便开始回想下棋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专程拜过师,似乎还没被沾衣收留的时候,就已经会下棋了,“我并没有专门拜过师。”
“无师自通,那就更厉害了。清漪是从几岁开始学会下棋的呢?”
“我也不记得了,早些年的时候,跟家人走散了,后来就到了雁州城,被云州尉的遗孤收留,再后来,又辗转被雁乙兄接来了雁府。”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家人呢?”
“我当年那么小,不记得我家住哪,也不记得我姓什么,更不记得我父母的长相了。”
“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清漪惭愧地笑了笑,很多人问起自己姓什么,自己又答不上来,屡次遭人笑话,便道:“让郎中见笑了,当年家里人喊我的时候,也不连名带姓一起喊,渐渐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我这个人记性很差。”
葇兮道:“郎中,清漪的记性实在是太奇怪了,说她记性不好吧,她又总能记住某些陈年往事,比如几年前的某一天,谁的府邸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记得此事,府里几个姊姊都还说她是编的。后来,清漪便找来当事人澄清,姊姊们这才相信她。而且,清漪看书过目不忘。有一次,她背李白的《蜀道难》,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看了两三遍,便能背下来,我们都怀疑她事先背过了。直到有人拿出回雁书斋夫子新写的文章让清漪当面背诵,大家才相信清漪的本事。郎中,你医术了得,不知道有什么方子能够治好她的记性,教她不要这么健忘呢?”
何樰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病都有方子可医,这件事,我倒是无能为力了。”顿了顿,又问道:“清漪打算一直留在雁府么?”
“我也没他处可去。”
“你天赋异禀,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如果留在雁府,倒是有点可惜。”
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平日里,大家都说她蠢钝不堪,清漪一时摸不准郎中的意图,“不知郎中此言何意?”
“你是个可造之材,我意欲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清漪面露难色,想不通郎中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拜他为师有何用处呢?
葇兮见清漪犹疑,心中暗自替她着急,同时心里又羡慕得紧,她生怕清漪错失了这个机会,若清漪拜入郎中门下,自己也能间接攀上郎中,同时她也希望郎中能注意到自己,故而插言道:“清漪,若你拜郎中为师,日后,必定成为可用之才,说不定,还能当个女宰相呢。”
清漪更是糊涂了,“女宰相……那雁乙兄……”好端端的,当什么女宰相呢?她可是要留在雁府嫁人的呀。
“天下之大,山河锦绣,清漪如果出去见识下,就会明白,天下不只有一个雁州,世间也不只有雁惊寒一个郎君。”
清漪闻得此言,心中暗想,郎中会不会对雁乙兄有何误解之处,天底下自然不只有雁惊寒一个郎君,但其他郎君又与她有何相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先客气一番,“郎中盛情,却之不恭,但此等大事,需得多加考量,来日再回复郎中。”
一局终了,清漪秀眉紧蹙,想不通郎中为何会自荐为师。
清漪和葇兮离开雅园后,笑敏来访,恭敬地道了声万福,“郎中可有空?奴家仰慕郎中已久,此番幸得郎中驾临鄙府,满室蓬荜,灿然生辉,我填了一首《更漏子》,想请郎中过目,雅正一二。”
郎中满脸歉意,“小娘子,今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待我改日得空了,再与你探讨。”
笑敏莞尔一笑,“无妨,郎中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