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低头看向仍然跪在殿中的范有阳,开口道:“范卿,哀家与何氏也很久未见了,她可还好。”
何氏是范有阳的妻子,上了些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忆往追昔的有情话。周太后的话音落下须臾,范有阳竟潮红了眼睛,他已经是极疲倦了,又是被徐牧逼着说这些不由衷的话,骑虎难下,突然有这么个人提及家中,提及过往,他肩头一酸热,心里的气儿都要顶不住了。
“老娘娘啊,我们这些老匹夫,可算是能给您磕个头了……”
周太后侧头,“皇帝,范卿是你父皇的肱骨,当年不是他们正德行,匡王道,你也不得如今的清明江山,皇帝要重他们,尊他们,不能忘了本。”
魏钊点头,“母后教训的是。”
说着,亲自下阶走到范有阳面前,弯腰相扶,“范大人,朕年轻,言语鲁莽。”
范有阳一怔,慌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陛下,万万使不得。”
周太后笑了笑,“范卿,这是后辈们该的,哀家在这里坐着,你有什么受不住的。”
范有阳喉咙里像堵着一块发烫的核桃一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太后将目光移开,扫向朝中众人。
“你们今日在朝堂上议内宫之事,程皇后都说与哀家听了,哀家原本是不该过来的,但转念一想,论的事内宫事,又涉及前朝先帝嫔妃的名声,事关我皇家的清誉,哀家还是该在这里,为太妃的清白作个证的。”
说完,她稍稍提高了声音。
“今年的八月十五,不太平啊,先是徐大人中秋家宴,高朋满座,后是吾儿附庸高/祖风雅,白马寺赏宴,原是皇帝年轻,有这份雅心,哀家觉得身子好些,也乐意跟后辈们凑个趣儿,谁知身子不争气,那日夜里又犯了咳疾,折腾的一夜不好眠,也扫了皇帝和你们的兴儿,皇帝走后,亏得太妃看守了一夜,寸步未离哀家榻前。范卿啊……”
范有阳肩头震颤。
“你是被奸人蒙蔽了眼,要与我大陈离心啊。哀家让后辈重你,你也要动你的慈老之心,护我们大陈的后辈啊。”
一袭话,动情入理,说得范有阳哑口无言,两股战战。他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太后娘娘,老臣惭愧啊。”
魏钊蹲下身子,亲手撑着他站起来。
“范大人,朕知你有为难之处,才会受人蒙蔽,您安心,幕后爱惜老臣,朕遵从母后之意,必将感怀您对大陈之贡献,今日朝上,您受了朕的累,朕改日定与大人赔罪,后头议的事,朕不问您,自会有人替您呈词,刘宪。”
“在。”
“送范大人回府。”
化为无形的指控令在场朝臣皆明白过来,纷纷看向徐牧。
徐牧扶着倚背坐下来,背脊上一阵一阵地发寒。
刘宪扶着范有阳退了下去,魏钊信不走到朝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