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说道:“它是命运分离出的实体。它照见你的一切,记录你的一切,也是你的一切。”
“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为你洗涤灵魂,直入轮回,只是这法子太过暴烈,会让你的魂魄衰弱,后世轮回为猪狗之类,或是先天不足三世,直至魂魄补全。二是我以浮生镜送你重塑,在梦中忆起你的执念,完成你想做的事,消散了执念,自可入了轮回,不必受那般苦楚。”
“重塑?”他问。
“发生过的事情注定会发生,而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重塑不过是梦境,是虚假的幻物。”我说。
孟生低头去看浮生镜,雨幕把它染上了几分雾气,孟生的脸在这雾气中模糊,从那雾影里又浮出一张脸来,是个女人,脸色苍白,颧骨很高,从镜子那头望过来,眼睛木木的,没有神采。
“她真是个残忍的人。”孟生喃喃了两句,“无论对人,还是对她自己。只是最可笑是我罢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抬头问我道:“浮生,这世界上有神么?”
我看着他,问:“你对神的定义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无所不能,操纵世人命运。”
“没有。”我答道。
他盯着我看,怔了许久,忽地一笑,只是那笑没有颜色,他低头将额头抵在镜面上,喃喃又问:“当真没有么?”
“当真没有。”我答道,将手指在镜框顶上一点,孟生的身子便散开来,化成一大团灰白的气,钻进浮生镜里,浮生镜因此失了倚靠下坠,我顺手接住,把镜面一转,镜子背后走出一人,穿白衣,戴斗笠,与我同样的面皮,望着我。
我看向那人,那人扶了扶腰间的葫芦,道:“你去吧,我在这儿。”我点点头,手指在手中镜面上一划,眼前只剩下一阵白光闪烁。
白光闪烁间,我看见眼前的人消失,浮生镜又跌下来,我伸手接住了,藏进怀里,我坐在甲板上,解开腰间的葫芦饮酒,看看远处奈何桥上的人,坐在这里。
我需要再这样多久呢?不过,种子早就种下了。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里面浅薄的有些黑气。
她也是我,他就是我,我们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