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温纶画得意外的不赖,大家笑是因为他把她手里的铅笔变成了一支融化的甜筒。
路温纶把画给了简觅夏。简觅夏带回家,放在了旧速写本里面。
家乡的夏天总是很炎热,犹如闷起来的蒸炉。简觅夏不喜欢夏天,但比起冬天,夏天该是让人心生喜悦的。
教室里老电风扇裹着灰尘转,历史老师兢兢业业写黑板。粉笔尖划过黑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老师丢掉它,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支。
同学们只看见老师口型张合,听见的是教学楼外遥遥传来的震耳发聩的宣誓。
高一生浑不觉这场誓师大会离他们并不遥远。高考来临,学校要做考场,他们闹哄哄地清空课桌,把课本习题堆到老师的办公室,像魁地奇比赛一样挥舞扫帚和拖把。
谁将几张卷子和期末考试放在心上呢。简觅夏隐约惦记着,此时亦将其抛之脑后了。
少年少女彼此好似忽远忽近的影子,拉扯着、牵绊着走出校门。
“去我家玩儿吧!”
烤肠、凉串和冻奶茶的气味之间,一道声音忽然冒出来。
几双眼睛看向唐钰。
“管饭吗?”张约翰说。
唐钰说:“就知道吃!你等着啊,我给爸爸打个电话。”?“纶要去吧,大禹去不去?”
傅禹看了看简觅夏,简觅夏看向唐钰,唐钰和简觅夏借了手机拨出号码,可劲儿说“去吧、去吧”。
待唐钰和爸爸通话后,简觅夏便给姨妈打电话。姨妈问她什么时候,她看着一帮孩子,说晚饭过后吧,姨妈让她别玩太晚,简觅夏乖巧地应了。
挂断电话后,张约翰学她说话,引得大伙哄笑。
路温纶说:“简觅夏不读表演可惜了。”
唐钰挽起简觅夏胳膊,“那是!像你们这种歪瓜裂枣有学校收么,‘家里蹲’吧!”
张约翰不服气,“什么啊,我田径队一草!”
“就你?草泥马差不多。”
“卧槽,唐钰,那你说谁帅,说来听听,看看你眼光行不行。”
“你们仨?”唐钰在男孩们身上打量片刻,朝傅禹抬了抬下巴,“大禹最帅吧。”
张约翰笑,攀路温纶肩膀,“你不行了,你跟我一样歪瓜裂枣。”
唐钰说:“那可不,你俩‘父慈子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不是,夏夏?”
张约翰说:“你不公平,对,得让夏夏来评。”
简觅夏瞄了路温纶一眼,他唇边含笑,眸子里神情淡淡的。她一边看向傅禹一边出声,“我也觉得是大禹,很日系……”
唐钰拍手,“怎么说嘛,当然是‘花泽类’好啊,中二少女才喜欢‘道明寺’。”
“哦,直接当我不存在了是吧。”张约翰说。
一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挤进路温纶家的车,往唐钰家去了。
唐钰家是一套在顶楼的跃层,相当于多了个楼顶花园,和邻居两家分了区域。他家搭建了个阳光房,唐钰姥姥养许多花草,放了几把沙发椅子、蒲团、抱枕,不失为喝茶谈天的好地方。
唐钰带朋友回家里玩,这地方就成了孩子们的快乐基地。
姥姥光听到脚步声,从房间里出来,一点影也没看到。等他们下来找吃的喝的,姥姥才把人逮着了。
一行人挨个同姥姥问好。唐钰把简觅夏拉到前边来,说:“这就是夏夏。”
姥姥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哎,好。”
他们在开放式厨房壁橱里找到了饼干和乳制品饮料,但没有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张约翰说他出去买。
唐钰小声说:“爸爸妈妈不让我吃那些。”
姥姥听见了,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约翰乐了,“谢姥姥。”而后问大伙儿吃什么。
张约翰跑去买吃的了,剩下几人便上楼去。姥姥在楼梯口说,屋顶热,去屋里待着吧,开空调凉快些。
路温纶说:“奶奶还挺开明,我奶奶总不让人开空调,说要吹出病来。”
唐钰说:“我姥姥还和我一起盖被窝吃冰淇淋看电影呢。”
简觅夏说:“真的?太时髦了。”
“是吧,我姥姥年轻的时候就时髦。”
他们进了唐钰的房间,唐钰把中央空调打开,为了佐证她的话,接着去书房拿来老相册翻给简觅夏看。
路温纶站在简觅夏后头,瞧见说:“嚯!那个年代你们家就有电视机了。”
唐钰说:“你家没有啊?这算什么,我爸妈结婚还录了像呢。”
路温纶说:“我家?我爸那时候‘三转一响’都买不起。”
简觅夏问:“什么是‘三转一响’?”
傅禹说:“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日产收音机。”
唐钰说:“给忘了,你爸是入赘女婿。”
简觅夏转头去看路温纶,他没什么反应。他淡然地说:“我爸农村出来的,说是个建筑师,也就比一般工人工资多个几块,一块普通手表当一个月工资,他凑了‘三转一响’提亲,我姥爷姥姥根本看不上。”
简觅夏说:“最后还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