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不杀了北皇,以他当初对沁姐那般凌厉的手段来说,杀了皇上,对外说一声皇上驾崩,又或者说谁谁谁暗杀……
怎么都行,不是能最快得到天下吗,而且,皇上还如此的卑鄙,如此的残忍,如此的泯灭人性,如此的,人人得而诛之。
为什么,宇文曜不杀了他呢。
余轻逸唇瓣动了半响,眸神闪烁竟没有说得出话来。
南灵沁将余轻逸面上所有情绪收进眼里,“突然边退三城,且都是地势极佳的重要城池,我不得不多想一层。”南灵沁话落,忽而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我会死。”
她说,“皇上手上掌握着那个木偶还有别的什么,不止能让我痛苦,还会让我死去。”
余轻逸桃眸色暗,唇瓣动了半响,看着谢灵沁,却仍没说出话来。
“所以,他将我推走?”南灵沁又道,“所以,他对我下的毒,只是为了保护我……”
余轻逸眼睫微颤,神色纠结而复杂。
“余轻逸……”南灵沁忽而冷笑一喝,“这么狗血,我特么的不相信。”
近乎低吼咆哮,南灵沁怒然转身,走了。
南灵沁出了城守府,唇瓣抿得死紧,一路出了城。
她心里忽然有个想法,却又不能肯定。
不管发生任事,都不能将宇文曜对她所做之事消弥殆尽,可是,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宇文曜一定会给他。
快马加鞭,轻功极致。
三日后,南灵沁到了新月城。
整个新月城都沉寂在一片肃穆之中,可是,只转过一条街,便能看到闹市盛景之象。
虽听说了,可真实的看到,南灵沁还是忍不住心头微怔。
两国交战,不犯百姓,不止是她南齐做到了,北荣,也做到了。
那么狠辣为了皇权天下而不折手段的宇文曜,有这么仁慈么。
……
南灵沁很顺利的潜进了宇文曜落脚府邸。
“哎,太子今日又去了那高坡之上,每日每日的,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这时有小将传来话,南灵沁微愣,听另一道声音低了低。
“嘘!我给你讲啊,太子可能是在看南齐那位大公主。”
“你说以前将军府那位谢大小姐,不是说她……”
“诶,你小声一些,我那日夜巡时,看到太子在画那位南齐大公的画象呢,那样子……嗯,别说多落寞了……”
“可是,太子如今在与南齐交战啊,而且,之前,还是太子主动火刑烧南齐大公主的呢……”
“这个事儿,我等凡人看不懂,反正,听命行事就好了。”
南灵沁听着二人的对话,驻足半响,转身,足尖一掠。
……
此时,新月城一高坡之上,月色洒下,清华萧瑟。
“太子,公子已经送着皇后娘娘回都城了,如今,一路还算平安。
“嗯。”
高坡上,听风立在宇文曜身后,禀报后顿了下,又关心道,“太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你今日滴食未进,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宇文曜没有理会,只是又嗯了声,目光仍然一瞬不瞬的看着远方,那眼底深邃,宽广,任何人都看不真切。
“太子你为了救公子,倾尽云术,耗尽内力,公子为了救你,耗损一半内力……”
听风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太子那黑发间掺杂的白发,突然就心痛的好难过。
太子,你如此高阳矜贵,风华卓绝,为何就偏生在北荣皇室。
上天,对你不公啊。
而此时,远处,寻到这里的南灵沁正站在一棵树后,眉目生冷。
原来,他是耗尽云术救了宇文安,而宇文安也救了他……
可真是兄弟情深。
南灵沁一步一步走过去。
“宇文曜。”
她唤。
好像许久不曾这般唤他这个名字了,此是这一唤,竟好像就揪扯着记忆里的疼似的。
宇文曜一怔,目光瞬间自远方收回,近乎机械般的转回身……
她一身风尘,看上去,很是疲惫,可一双星眸却如同质问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灵,灵沁小姐……”听风看着走进的人几乎激动,然而只一瞬,想到什么,又立马挡在了太子面前,“灵沁小姐,太子他身体弱,你,你不要……”
“让开吧。”
宇文曜出声。
听风一愣,可还是在宇文曜的命令下退开。
听风一退开,宇文曜整张脸便露了出来。
纵然知道,纵然清楚,纵然可以想像,南灵沁此时的心头也是微微一抽。
那般俊良神玉的男子,神态疲倦,墨发掺白发,不过几日间,就好像老了十岁。
这是报应吗。
“唰——”
南灵沁骤然逼近,自听风腰间拔出剑,直指宇文曜的眉心。
“宇文曜,我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她咄咄逼人,凌厉冷寒。
宇文曜纹丝不动,示意听风退下,这才道,“好,那你告诉我,你窥破了云族的秘密吗?”
“呵!”宇文曜话一落,南灵沁便冷笑,“宇文曜,你千万不要说什么,我的命掌握在皇上手上,你为了保护我,而不得不伤害我,逼走我,然后,让我窥破云族秘密,成长强大,足以与皇上匹敌,我呸,我不信,就算信,我也不会原谅,知道吗……”
南灵沁剑尖更近了些,笑得讽刺,“一切自以为是的打着爱的名义的伤害,我都不会原凉,也极其,可悲,可恨。”
“没有。”宇文曜却斩钉截铁的否认了。
南灵沁眉心一蹙,“没有?”
“那日皇陵里……”宇文曜道,“皇上手中那个控制你的木偶被我毁了,知道吗,找这个木偶,我找了许多年……”
南灵沁死死的看着他。
“没有了它,你不会死,所以,放心吧,你会好好活着。”
“呵,宇文曜,你在和我开玩玩笑吧,所以说,你想表达什么呢,你救了我,你那般伤我就是在为了救我?”
“不是。”
宇文曜摇头,“救你,只是不想那般听父皇的话而已,你是云族之人,我不能让你死,不止是父皇对云族奥妙梦寐以求,我对云族奥妙也极感兴趣。”
夜风很凉,南灵沁的心更凉。
似乎不过是过了一个境,掠了几座城池而已,便能感觉到北荣的空气虽的阵阵寒意,叫南灵沁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咳嗽起。
“咳咳……”
她的咳声在夜里如此突兀的响起,震得人心紧紧生疼。
宇文曜忽而就上前……
“宇文曜,看我被咳疾所缠,是不是很高兴……”
宇文曜几乎下意识而意欲上前的动作停住。
南灵沁抬起眸,冰冷的视线扫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你是不是在想,要如何顺利成功的,把我抓起来,然后交给你的父皇,震慑天下,是不是。”
南灵沁每一字里都带着十足的讽刺。
宇文曜看着她,“是。”
“所以,你也确实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没有。”
“所以,此时此刻,我这一剑下去,你会全力反抗吗。”
“会,因为我说过,我要的是天下,而你,如今是我得到天下最快的路。”
“既然如此,当日我落下悬崖,为何要派人找我?”
“因为你死了,云族之秘就再无人能窥破了。”
他说,即使心早已痛拧一起,如刀割,却依然不动声色,平静淡然。
“那五万云族将士呢,你早知道他们就在断崖下是不是?”
“是。”
“当初教我武功,想让我跳下去时,是真的想告诉我吗,还是说……”
“不,只是觉得把给蒙骗着,挺好。”
“呵!”
南灵沁看着宇文曜一本正经的回复着她,看他欺霜赛雪,眸色深沉如同罩了一层雾,她忽而笑了,然后她收起了剑,“如此说来,我倒真是不想让你这般轻易死了,一剑要了你的命,远比折磨你,更有意思是不是。”
“还好吧。”
“难怪,北荣失踪那般多的人,你无动于衷,果然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不是的。”
豁然的,一直站在一旁的听风突然大声开口。
说出这三个字时,就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似的。
南灵沁与宇文曜几乎同时看向他。
听风承受着太子那骤然慑人的目光,心头一抖,看着南灵沁,“灵沁小姐其实……”
“小沁。”
听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空气中,一声轻唤,然后,同样几许风尘的许怡然站在了南灵沁身旁,“看到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想闹清楚弄明白而已。”
南灵沁对着许怡然说话时,总是这般的温柔缱绻,叫人好像心灵都被熨烫一遍。
宇文曜心头一缩,看着夜色下,二人相对而站的画面,目光微颤,而后,趁此时,他一个后退,避开了南灵沁的剑。
“这时里北荣地盘,你们很快会被包围的。”
宇文曜道。
然而,南灵沁没有理他,反而看向听风,目色犀利,“你方才想说什么?”
“属下……”
听风犹豫了下,他想起太子曾经说的话。
如果注定得不到,那便看她幸福吧。
而今,灵沁小姐和许公子站在一起,画面如此和谐,连他殾能感觉到,灵沁小姐在面对许公子时那周身一暖,极度放松的感觉。
听见又默默的看了眼自家太子。
太子双手负手,冷眸微敛,终于,听风摇头,“也没什么,属下只是想说,太子对灵沁小姐你,还是很关心的,至于北荣那些失踪人士,太子在查的。”
南灵沁面色不好。
她看不透宇文曜,他现在就像是一片无深无底的海,可是,她看得透听风。
他方才明明是想说什么的。
许怡然此时也看着宇文曜,眼底情绪复杂,二人眼神一对,他就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什么,又好像不能承受。
“小沁,我们走吧。”
许怡然说,竟隐透着几分焦,他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回南齐。”
南灵沁站在那里死盯着宇文曜,好半响,直到咳嗽声再起,这才看着许怡然,“走吧。”
她转身,背影如霜雪,却是蓝衣如水,最诗情美人心,入他心。她和另一个男子的背影如此相对成双,又如此刺眼,而他在此时,真佩服自己的定力与克制力。
沁儿,我是真爱你啊。
“沁儿——”
那是风起还是什么,南灵沁脚步一顿,蓦然回头,隔着百米距离看着被夜色沐浴着的宇文曜,声冷清寒,“宇文曜,还想说什么吗?他日我若挥军城下,便不会再给你这般机会了。”
宇文曜薄唇微微抿了抿,看着她,微笑,“没有,我只是想说,希望到那时,你能窥破了云族奥妙,让我成功擒得你后,能少费些功夫。”
“宇文一族果然够卑鄙,你放心,当真的有窥破那一日,你的尸体也一定就在我的脚下。”
许怡然紧了紧手,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说出来。
“太子——”
眼见南灵沁和许怡然走得没影了,听见这才上前一步,神色悲痛,“太子,灵沁小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她在给你机会说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说,你不说,以后,纵然你想说,那……”
“我从没曾想过要说,从当日我对她下了那般狠手,那般伤她时,就是要将她推走的,只是……”宇文曜抚着胸口,苦笑而悲怆,“只是啊太过想她,以至于,有时候还会幼稚,做些无用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