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煞时间,乌云蔽月,天色阴沉,风雪狂肆。
而谢灵沁,她看着椎达木,凌厉森冷,煞气可怖,分明她周身洁净如流云,可是那杀意就是铺天盖地的袭来,一丝丝血红也渐渐弥漫了她整个眼底,像是地狱来的鬼刹,只望人一眼几可吞噬心魄。
椎达木不经意的退后一步,感受着那突然漫天而来的凌迫感,完全不敢与谢灵沁对视,面色青黑,瞳孔急缩,“这是……谢灵沁……”
“你既然这么想看到死人,那就……”
谢灵沁起身,一步一步的向椎达木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雪印深陷,每一个字,都近乎是死神的召唤,而椎达木与他身后人被这突然骇然的寒意吓到了,手中的武器好像都突然间在哀鸣。
“轰——”
谢灵沁两掌突然往前一推,隔山打牛。
椎达木还好好的站在好里,而他的身后,近百名陆续渗上来的的人,就在瞬间碎成几块,血,渗进飘飞落地的雪里,也打湿了椎达木的后背。
血腥扑鼻,红了漫天的血。
“哈哈哈……”谢灵沁广拥天地,仰天冷笑,声如哀鸣,震彻天际,“那就,都死了好了,一个,都不要活。”
她双眼血红,下一瞬直向椎达木扑去,那眼里,除了满目的杀戮,没有任何光亮,足以凌厉九州,催物成灰。
椎达木急速后退,危急之际,手往旁一伸就将方才跌到在地,明显已然恢复神智,正欲以起身的绿妩拉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
那满天飞雪的冰面上,酸皮子的剑刚架在宇文曜脖子上,四下,突然一片杀戮气息而来,不过瞬间,空中无数黑影而落,将三人团团包围。
“是蛮夷的黑布卫。”
许怡然面色微紧。
酸皮子拿剑的手一僵,而就这时,宇文曜已然站在了起来,作势就要走。
“休想走。”
酸皮子纵身一掠拦在了宇文曜央前。
“黑布卫在这里,那椎达木就一定在,他的目标除了我们,就一定是谢灵沁。”
宇文曜深邃的眸里不见波澜,话落,一拂袖就要离开。
酸皮子不让,毫不退惧,“太子这说得可真好笑,普天之下,最想抓到,最想杀灵沁小姐的不就是你吗,我若是放你先走了,你先找到灵沁小姐,只怕别人没伤到他,倒是你最伤她。”
漫天的雪簌簌而落,很快将地面厚盖一层,却都不如宇文曜此时的眸光更冷。
许怡然此时也走过来,明显带着疲惫之态,可看着宇文曜,也是微带冷讽,“诚然你方才救了我,可是,不代表你就不会伤害她。”
“许怡然,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是你能承受的吗。”
许怡然冷笑,“可是……你已经让她肝肠寸断了”
宇文曜呼吸一滞,眼睫暗敛住眸中一抹颤意,侧身,作势就要走,却被许怡然抬手拦住,“我不会让你离开。”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她。”
“我才叫人偷袭了你,凭什么又要相信原本就要害她于死地的你会以怨报德。”
“许怡然……”
宇文曜定定的看着他,二人四目对视,于这大雪纷飞中,火花闪现,寒气逼人,却好像全然忘了,四下无数黑暗暗的人正携着杀意涌来。
“轰——”
不过瞬间,二人同时抬手,对掌之下,空中巨响而出,同时后退。
“杀啊。”
与此同时,所有围过,场面瞬间乱起来。
这若是平常来讲,不说许怡然,还是宇文曜,一个人对付这些人也不算是输局,可是眼下,许怡然内力大挫,宇文曜身上带伤,而且,二人又互相敌视,许怡然不能让宇文曜先离开,宇文曜不能叫许怪然跟着他离开,否则这些人会被引去,二人相互掣肘,又相互对敌,可谓是难分输赢,难出战局。
而唯一体力好点的酸皮子呢,方才与大毛怪大斗一场,眼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下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
而就在此时,那突然阴沉的天空,比方才还要冷得沁人骨髓的寒气与杀伐叫所有人身一颤,动作几乎是下意识一顿。
“不好,是小沁,她走火入魔了。”
许怡然与宇文曜打斗骤然停下来,前者面色大变,宇文曜更是瞳孔紧成线,当下退后数步,一跃而行,直向前方树林而去。
这下,许怡然没有拦,而是一掌拍开围攻过来的人,也紧跟而云。
没有人比许怡然更了解,那样的恨,那样的痛,自从北荣出来,谢灵沁就一直是一个紧崩的弦,她体内的云族之力,她体内的怨,一直在一个天平上平衡,稍有偏差,那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黑布卫是蛮夷最英勇最忠诚的将士,收到的指令是今日在此,要让许怡然还有北荣太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铺天大网撒下,将三人罩在里面。
……
天,阴沉,地,雪白,血色横贯天地。
谢灵沁的眼里已然血红一片,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她好难过,好伤心,好痛,全身肺腑每个细胞都在痛,只有杀人,杀了眼下这些人,要哀鸿遍野,要残垣断壁,要血流成河,要白骨皑皑,她好像方才能好过一些。
她更分不清楚谁是谁,她只知道,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
所以,那一掌在即将拍向绿妩的身上时,她没有半点收手,而是又更加大气力,那无端而来的,好像源源不断的气力,对准了绿妩的眉心。
杀了她,再杀他后面一个,还是一起呢,内心,好纠结,好挣扎……
“灵沁小姐……”
已经清醒的绿妩从刮脸的冷风中看着谢灵沁,她讷讷出声,字眼轻若无闻,好像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灵沁小姐那双眼不是灵沁小姐,是地狱而来的罗刹,没有任何星光,好像大地都在那双眼里变得黑暗。
“砰——”
掌声轰下如雷鸣,好像胳膊被敲断,血喷了绿妩满脸,看上云,触目惊心。
然后,“哐啷”一声,余轻逸瘫软的倒在地上,本就因为方才断臂而苍白的脸,此时更是血色全无,只剩下大口呼气了。
谢灵沁就站在那里,整个人形如木雕,眼神迷茫。
就在方才那一瞬,余轻逸扑了上来,他不是为了救绿妩,他是想阻止谢灵沁,因为她在功力大发的时候,眉骨处已然在往外渗着血。
这是走火入魔,余轻逸看懂了。
他是余轻逸,是北荣风流不羁,让人头疼的世子爷,唤醒谢灵沁的同时,那一剑,也这样精巧的刺进了椎达木的腹部。
“余轻逸——”
那一刹那的骨胳断裂,那急促而越来微弱的呼吸,终于叫谢灵沁一点一点回神,眼底血红之色急速退去,紧张失措的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余轻逸,你怎么了,你……”
“咳咳……”
余轻逸还没有说话,方才抓过绿妩想给自己挡命的椎达木也无力的倒在地上,而他的腹部,在往外流着血。
“没事,我没事。”
余轻逸看了椎达木一眼,那一只完好的的手这才无力的放开手上剑,即使如此狼狈,依然是世子的矜贵,看着谢灵沁,笑意荡在眼角,“没事的,我……”
余轻逸那只方才好不容易止住一些血的断臂处,又开始往外冒血了。
这么冷的天,流这么多的血……
“你不会死的,你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谢灵沁已经结巴了,天地好像骤然冰冷,而她,好像,手不知何处安放。
方才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而此时此刻,远在北荣一片云庶雾缭的悬崖下,盘膝而坐的砗磲,缓缓的收回手。
她面容憔悴,嘴角带血,年轻的面容在开始衰老,鬓角染了霜白,眼神四下深凹,不过瞬间,苍老三十岁,如同一个久病不愈的老妇人。
“小姐啊,你快来啊,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砗磲仰头看天,又看看自己的手,眼底红光明明灭灭,那双睛睛似乎也开始失了焦距。
……
谢灵沁慌然失措的的撕下手上的袖子,帮余轻逸止住血,咳嗽,在这寒冷天气中,咳得让她猝不及防。
大口的血涌出来,吐在雪地上,很快成了冰,她顾不得,她只知道。
如果余轻逸死了,如果余轻逸死了。
她会难过,她会终生懊悔。
南凤凰,她才认得的妹妹,这一生都不再有日月光晖。
“没事,没事,我帮你稳住,只要来得及,只要来得及……”
谢灵沁不知是在安慰自己不是有安慰余轻逸。
因为,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弱,却仍是看着她。
“沁姐……呵呵……我如果真死了,把胳膊……和我……葬一处……还有,闷葫芦……他,他……爱你,真的,真的……”
“只要来得及,就没事,没事的……”谢灵沁不听,衔悲蓄怨中,她眼底突然一亮,手中运力,当下淡淡轻盈气息包裹着余轻逸的断臂处,心下激动,毫不理会此时此刻,已经止住血的椎达木将绿妩一脚踢开后一点一点的逼近。
谢灵沁的目光又看向不远处,那不远处的断崖边,余轻逸的胳膊已经被雪花覆盖了一半。
突然,谢灵沁身子一个跃起,在所有人不察中,她蹿到一旁的雪涯边,扒开雪花抱起地上的断臂,运掌于上,顿时,一点一点轻盈的气息自她体内而来,方才好像被冻僵而毫无生气的断臂,好像开始恢复了一些些生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一瞬间清醒时,明明身体亏空,可是,此时此刻,却又充满力量。
那轻盈的气息在极寒的空气中,丝丝缕绿灯,晶莹剔透,美得如风至纯水晶,它包裹着谢灵沁还有她正极尽运力护着的余轻逸的断臂,如同孕育着一个新生。
椎达木都被这一幕惊到了,那就像是,雪天之间引人心神的瑰丽,集万物之灵华。
“这……就是云族灵术,起死回生……”
椎达木太震惊了,太意外,又太惊喜了。
“沁姐……”
余轻逸面色惨白,却已然恢复一些,他知道,谢灵沁在拼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保住他的胳膊。
正因为她的努力,他能感受到,断臂处一种生机蓬勃的样子,可是谢灵沁呢,她面色雪白,那光洁如玉的小脸上,再不见了半点灵气,反而幽暗无光,一条条斑驳交错的青痕,在隐隐而生……
“胳膊不要了,你快过来,那里很危险,万一雪崩了,你会掉下去,你也要保存力气,少了一只胳膊,我还有腿,只要我不死,什么都可以,南凤凰她也不会嫌弃我的。”
余轻逸急了,“你不要再用力了,你会死的。”
“她不嫌弃,我会内疚一辈子,你是北荣的逸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经让太多人死去,而你,再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