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扭头看赵安国,解释道:“走到楼兰国,主人取得狄奥斯家族资助后,就要向南走山南道。山北有右谷蠡王王庭,山中有仆僮都尉,这些都是他们要躲避的,所以只能绕回来,走匈奴人控制薄弱的山南道。”
“所以,我们现在的选择并不是只能去楼兰国,我们现在向西抵达婼羌国,大部分可以安心休整,而主人可以前往楼兰取得狄奥斯家族的资助。”
换一口气,古西提又看张骞:“只要不踏上山北道,或错误的将山南道当成中道,那么我们就不会遇到太大麻烦。”
赵安国闻言轻轻颔首,神情放松下来,按着古西提这个逻辑,只要辨别清楚路向,就不会遭遇大危险。要认清楚方向,并不是为难的事情,现在只是因极端天气而一时间无法判断自己的方位和方向。
天气转好后,重新确定自己的方位也就简单了。
大风呼啸,赵安国走出皮帐,见奴隶、汉使团成员用石头垒砌出一圈挡风矮墙,矮墙迎风面铺一层皮革隔绝风孔,背风一面又开挖坑洞,用来生火照明。这么大风里,烤火是不切实际的,火焰最大的作用就是照明,给与他们一些安慰。
看着忙碌的奴隶,赵安国不由一叹,离开月狐部众至今,他已经损失了两名奴隶。一名奴隶是奴隶商人那里买来伤奴,还是他的五人长,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清楚,古西提也只是向他报告,说一名五人长在夜里病死。
那个赵安国不知道名字的奴隶五人长就那么消失了,赵安国对那个奴隶没有多少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队伍里拖后腿的两名伤员奴隶少了一名。他连那个死亡的伤奴尸体都没见过,他睡醒的时候,古西提和其他奴隶已经完成了安葬,赵安国看到的只是一个浅浅的土包。
第二个奴隶则是在赵安国眼前死亡的,中午休息时,这个奴隶搬运石头搭建火塘,没想到石头下面有毒蝎。也是这个奴隶的意外死亡,让所有人在宿营地时加大了搜索力度,搜搜的时候也更为谨慎。
而今天,顶着大风在山梁上行进,一个汉使团成员踩在碎石上脚下一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个人刚摔倒还没站稳,就被强风从山梁上推下,坠入山涧。
这一路西行,处处有奴隶照顾,这种情况下,赵安国还是生出了抵触情绪。越是看着奴隶、汉使团艰难宿夜,一种难以形容压力就越大,紧紧落在他的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奴隶们苟延残喘,几乎是衣不遮体,还在努力为活着而奔波、坚持;汉使团也是如此,吃得苦不比奴隶少多少,依旧在坚持着,仿佛若无其事,十分的坚韧、顽强。
对比他们的顽强,赵安国则有些泄气。
只是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越来越沉默,笑容比往日少了很多。
可他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一种难以形容,更难以启齿。
开始质疑自己意志力、适应能力不如汉使团,也比不上一个奴隶;如果失去了现在这层身份带来的光环,或因战败或意外走失成为别人的奴隶,或孤身一人生活在野外……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不敢多看,巡视了一圈后,他返回皮帐中独处。
皮帐不算小,除了他之外,还可以再挤下十个人,可没有别人,只有他。
为的只是维持、体现他所谓的高贵,为的是让奴隶们敬畏他,不怀疑张骞等人与他的真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