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故意扯着嗓子喊:“朝廷之中谁不知道,我跟他张居正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不给自己留退路,我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呢!”
贺六朝着冯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朝廷里的两位辅政不和呢!”
冯保道:“六哥,咱们走!去司礼监说话!内阁值房是人家张先生的地头!咱们在这儿说话,会触张先生的霉头!”
回了司礼监,冯保喝了杯茶,把火气压下去了大半。
冯保跟贺六推心置腹:“六哥!张先生越来越独断专行了!事事拗着皇上来!皇上现在年仅十七,还没有亲政之权,奈何他张先生不得。可这天下姓朱不姓张!迟早有一天,皇上是要亲政的!到那时候,还有他张先生的好果子吃么?我是他的盟友,他倒了台,我亦要跟着担干系!”
贺六叹了口气:“唉。是啊,张先生现在是有些独断专行。说好听的是独断专行,说不好听的,是专横跋扈。虽然他的那些主张,说到底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可他事事拗着皇上,迟早,是会出大事的。”
冯保道:“不提他了!越提越来气!六哥,好久没去你家喝酒了。今天司礼监没有什么差事。走,去你家,咱们哥俩痛饮一番!”
贺六苦笑一声:“喝酒?恐怕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一个时辰后,永寿宫。
张鲸慌里慌张的跑进了永寿宫大殿。
万历帝问:“贺六给户部宝泉局宣完旨意没有?”
张鲸道:“旨意宣完了!可张先生说,这道旨意不是内阁草拟,不是司礼监用玺。。。不作数!”
万历帝闻言,气的脸色铁青:“什么?朕亲自下的旨意,不作数?这是张居正说的?!”
张鲸叩首道:“是张先生说的。张先生还说。。。”
万历帝问:“还说什么了?”
张鲸道:“张先生还说,他要管好皇上!”
张四维在内阁值房之中,充当张鲸的眼线。故而张居正在内阁说的所有的话,张鲸都能知晓。
万历帝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龙案上:“管朕?朕是九五之尊,太祖爷的血脉!两宫太后还健在呢!轮得着他张居正管朕么?”
张鲸道:“皇上息怒!奴婢要劝皇上一句。其实,内承运库多不多那四十五万贯铜钱,倒在其次。关键此事关系到皇上的权威!”
万历帝问:“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朕胜了张先生这一回?”
张鲸道:“皇上,法子嘛,奴婢暂时还没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万历帝叹了口气:“罢了!时辰不早了,摆驾坤宁宫。朕去皇后那儿用晚膳吧。”
万历帝来到坤宁宫。自大婚之后,李太后便把坤宁宫让给了王皇后居住。
见到王皇后,万历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晚膳上齐。万历帝到膳厅用膳。王皇后陪在他的身边,亲自为他斟酒布菜。
万历帝一言不发,埋头喝酒。王皇后天生聪慧,她看出万历帝心里有事。
她开口道:“皇上,如今咱大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您怎么一脸愁容呢?”
万历帝喝了口闷酒,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王皇后。
王皇后闻言,“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万历帝问:“你这是做什么?”
王皇后叩首道:“皇上!如果您为了给臣妾修建什么花园,跟朝廷的辅政大臣闹翻。那臣妾就成了褒姒、妲己之流!自古成由勤俭,败由奢。张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
万历帝怒道:“难道朕让宝泉局铸四十五万贯铜钱,给朕心爱的皇后修一座花园,就能让大明朝败亡不成?”
王皇后劝谏万历帝道:“皇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说,四十五万贯钱差不多能换三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寻常的百姓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不过三十两银子。修着一个花园,便要耗去一万户百姓一年的用度。这花园即便修成了,臣妾也不敢在里面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