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一棵柳树下,身手矫健的王固,正跟在一名少女身后紧追不舍。以他本事,分明可以轻松将那少女擒获,却像玩猫捉老鼠的一般,追得兴致勃勃。而在其周围,则有十数个家丁,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淫笑。另外还有两个,还死死按住了一名头戴方巾的书生。任那书生如何挣扎求肯,都坚决不肯放手!
正在金荷池畔谈情说爱的男女们,谁都不敢多事,拉着手远远的逃走,唯恐跑得慢了,也像那书生和他的未婚妻一样,成为长安四虎的猎物,过后还有冤无处申!
“一群胆小如鼠的废物,即便是牛羊,被人杀的时候还知道叫唤几声!”马三娘心中偷偷暗骂,俯身捡起一块尚未完全化冻的土坷垃,朝着着王固头上丢去。随即,一拧腰,迅速躲入某棵柳树之后。撕下裙子一角,干脆利落地遮住了自家面孔。
“哎呦”,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二十三郎王固,捂着脑袋倒了下去,疼得满地打滚儿。
家丁们被吓得魂飞天外,争先恐后上前救护,那文士也趁人不备,用毕生最大的力气甩开控制自己的家丁,快跑几步拉起少女,双双夺路而逃。
“抓住她,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王固即便被砸得眼冒金星,依旧色心不减,猛然坐起来,指着书生和少女的背影大声咆哮。
“是!”众家丁不敢怠慢,拔腿就追。冷不防,从一棵柳树后,又飞来数枚石头、冰块和土坷垃,将他们个个得鼻青脸肿。
“谁,谁吃了豹子胆,敢管长安四虎的闲事!”家丁们经验也算丰富,从土坷垃的力道和准头上,就明白树后藏的一定是高手。不敢将王固独自留下,警惕地拔出刀剑,大声断喝。
“我呸,什么长安四虎,不过是四条癞皮狗而已!”马三娘故意捏尖了嗓子,大声痛骂。紧跟着,又是一通石头,冰块,土坷垃,将家丁们打得手忙脚乱。然后不待对方做出更多反应,双腿发力,掉头沿着来时旧路如飞而去。
第十七章朝雨晚风皆如剑
早在今天跟着众人前往阴家的途中,她就存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心思,将佩刀和书信,都偷偷带在身上。而随后的事态发展也正如她预先所料,阴府的家丁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门,后院除了几条已经被她吓破了胆子恶犬之外,毫无防备。
于是乎,杀狗,送信,取信物,脱身,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她事先谋划一样完美,只是,当她将同心结带出阴府并显摆给众人观看之后,她自己的心,却在刹那间,被伤了个鲜血淋漓。
“丑奴儿是个有心的!”
“刘文叔跟丑奴儿是天造地设!”
“有情人肯定终成眷属!”
所有人,沈定、严光、邓奉、朱佑,都满了羡慕,都发自内心地替刘秀和阴丽华两个祝福,而她,则没有灵魂,没有心脏,永远风风火火,永远稀里糊涂!
没有人去仔细想想,她马三娘一个姑娘家为何连恶狗都不怕。没一个人问一问她,被狗咬到没有,阴府的围墙高不高?没有一个人问问她,被没被阴府的家丁发现,最后到底如何脱身?更没一个人,给过她同样的羡慕与祝福!
她就像空中的气和大江里的水,存在是应该的,没必要被关注。不高兴时变成狂风也罢,掀起骇浪也罢,早晚都会回复平静。她今天和过去对刘秀所做的一切,都像气和水一样可以视而不见。她对刘秀的所有深情,也可以被当成姐姐对弟弟的呵护,不需要过分在乎,更不需要任何回报!
而这一切凭什么?就凭丑奴儿比她马三娘年纪小,长得好看,或者弱不禁风?以前大伙笑她马三娘不识字,她现在已经可以亲手记录账册,可以倒着背诵诗经。以前大伙说她脾气差,她现在轻易都不会发火,笑起来一样满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