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一路纵马疾行,到得秀水河子镇上,先直奔王记马行而去。
三间阔的店面连成一片,宽阔敞亮,在秀水河子镇上是独一份儿。
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有“王記馬行”四个大字,两边的楹柱上刻写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馬行萬里腾空起”,下联是“人去千山踏尽开”,都不是名家笔法,却胜在拙朴大气。
除此之外,整个门脸儿都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倒与别家无甚区别。
韩彦到的时候,小二刚刚打开大门,还在忙着擦拭并悬挂马鞍、马鞭、络头等马具。
见有人下马要进店中,其中一个小二赶紧放下抹布,机灵地迎了出去,满脸堆笑地做请道:“客官您请进。”
说着话,飞快地瞥了一眼刚刚拴好的那匹高头黑马,心里瞬间有了判断,笑道:“客官需要什么要的马具?本店有各式马鞍、马络头……”
骑着这样的高头大马,显然不是来买马的,那只能是配马具了。
原本的那副马具,确实有些配不上黑马的神骏。
心里有了底儿,小二再介绍的时候,就转将韩彦往价格高一些的马具那儿领,口中还热情地介绍道:“客官您瞧,这一副马鞍,是用上好的皮革裹了的,质地结实又柔软,坐上去……”
见小二热情周到、滔滔不绝地推销自家货品,韩彦赶紧笑着打断他,点明来意:“多谢。不过,我是来寻人的。”
小二一愣,原来是来寻人的,不是来买东西的,那他刚才的那些话不是都白说了吗?!
尽管心里失望不悦,但是良好职业素养还是让他保持住了恰到好处的微笑,问道:“不知客官要寻哪一位?”
“贵店的账房先生,白起。”韩彦笑道拱手道。
小二双眼一瞪,略略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又用更加热诚的微笑回道:“原来是来寻白先生的啊!客官请稍待,小人这就去后堂替您通传一声。”
东家对于白起的看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私下里甚至还有传言,说是东家又有意将小女儿许配给白起,将来把秀水河子镇上的王记马行也交给他打点。
虽然传言未经确凿,但是大家平日里对白起的尊重,丝毫不比对王掌柜少一点。
韩彦目送小二离去,随意在店中闲逛,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
敞阔明亮的店中,或挂或摆,罗列着各种马具,琳琅满目,品质价格不一而足。
小二们往来穿梭其间忙碌,手下有条不紊,显然是经年训练有素。
李晖那一方待客和养马混杂的小院,还有懒散的小二,压根儿就没法和人家比。
也难怪会逐渐被王记马行挤兑得几无立锥之地,这为了区区十五两银子,就着急说漏了嘴。
当然,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够连敲带诈,得知那么多重要的讯息。
不管怎么说,在如今这种情势下,王继高竟然敢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买卖战马以牟利,就等同叛国,绝对不可姑息。
韩彦心头愤愤沉沉,目光无意间扫过店中的柜台。
只见擦拭干净的柜台上,此时已经陆续摆上了算盘笔墨等物,另有各种马类介绍的小册子,图文相配,供客人选马时提前了解。
韩彦眼神一亮,走上前去,询问一个正在旁边忙碌的小二:“请问,我可以看看这些小册子吗?”
那小二方才听到了韩彦的那番话,知道眼前这位和白起是熟识,便立刻满脸堆笑道:“客官请自便。”
想了想,又殷勤笑道:“客官若是有瞧得上眼的,小人再给您仔细介绍。”
“多谢。”韩彦颔首笑道,踱到柜台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状似随意地将那些小册子拿在手中,一一翻看。
战马与普通的马不论是在外形上,还是在特质上,都有很大的区别。
虽然王记马行采购战马的事,一直都只有极少数受信任重要的人才知情。
除此之外,例如李晖那样的竞争对手,也会从其他的途径不遗余力地刺探虚实,多少摸着点蛛丝马迹。
但是,既然战马是王记马行这些年来屹立不倒、蓬勃发展的秘密和依仗,那么战马的优势在这些面向顾客的小册子中的介绍中,多少都会流露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