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自己既然能知道，那么，你没理由感觉不到啊。“老和尚有些感慨的说，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和尚，似乎已经变成了很出色的人了。只是高兴的同时，还是有一些遗憾的，这样的子辈真的是一点也不温暖。

“我记得有一本香客带过来的东瀛的书写到，内容大概是’我本来夏天就该死去的，可是收到了一件秋天穿的衣裳，想了一想，就决定等到秋天再去死了’，当时但是没能有什么感觉，只是感受到有一种禅意，简单的感慨了那东瀛禅意的优雅，而等到自己要死时，才发现这轻描淡写里，有这么多的不舍得啊。”老和尚继续地说着，看着眼前的春光灿烂，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我也可以送给你一件夏天的衣服的。”小和尚想了想，没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回答。他知道这只是老人的临行前感慨，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后辈的旁听者，他也看过那本书，他也知道老人意思，而他需要做的，只是顺着老人的话说下去。

“呵呵。”老人摇摇头，“夏天啊，就算了吧，太热了，不适合去死。秋高气爽的话，倒是很适合圆寂，但是啊，我大概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不如就在春天去了吧。”

小和尚听了，感觉有点悲伤。尽管这已经是两人间心照不宣的事情，小和尚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只是想到以后就见不到老和尚了，就有些悲伤。或许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老和尚，然后又在门口捡到一个小和尚，然后在一个春天，告诉小和尚自己要死了，但如果他能送自己一件秋天的衣裳，那么也许自己会想办法撑到那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再驾鹤西去。然后小和尚又变成老和尚

小和尚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老和尚的声音，“那么，你以后怎么办呢？”他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和尚，既然是小和尚，那么以后当然是变成老和尚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下山去吧”，老和尚的声音又响起，在小和尚的心里轰开，“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那么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只有一个寺庙那么大，太可怜了。”

“但是……”小和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无法反驳，想到东瀛国的樱花，惊涛的海浪，名为“春运”的人潮汹涌，羊城的美食。往日在书上所记载的一些，一下子在他的思维里炸开了，让他暂时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然而小和尚毕竟在寺庙带了十几年，总算可以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我觉得”然而，老和尚却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倚着法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大殿走了过去，留下一句“你仔细思考一下吧。“

小和尚看着老和尚伛偻的身影，仿佛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相伴了十六年的老和尚。

“一个叛道离经的老和尚，和一个叛道离经的小和尚。”他喃喃道，走过去拿起了扫帚，继续打扫着这个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