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与娘亲去上香,一是为了她的婚事,二是为了她的大嫂。她的嫂嫂温乐苒嫁进连家两年未孕,连母倒是不急,可是老太太却是急得不行,催着大儿媳妇儿到福安寺来上香祈福。所以在被女儿安抚下情绪后,荣孝郡主先让女儿在寺庙内的锦鲤池旁边休息,留下几个人照顾后,气势汹汹,啊不,是姿态袅娜地往大殿去了。
让宜棠始终不明白的是,她只是在锦鲤池旁边打了个盹,再被推醒时,自己回到了八岁那年。她实在无法参透自己重生的意义,托着腮帮想了三日,把连府上下吓得慌不行事,就连在外练兵几日未归的大将军父亲也闻讯一日内赶了回来。宜棠在看到父亲风尘仆仆的模样后,终于回过神来,因何重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所以她乖乖的抱上父亲的肩膀,软糯糯的道歉,被父亲不轻不重的捏了几下包子脸此事才作罢。
长兄和二哥从太学回来听说此事后,一个个都跑到她的蒹葭小筑里,二哥连宜珈把她抱起来,翻来覆去的瞧了个遍。直到她不耐烦的嘟起嘴佯装要哭,长兄连宜煜也看不下去正要动手,二哥才放开她。
“二哥,朝暮已经八岁了,不能这样了。”她的声音还是童声娇软,丝毫没有说服力。
十七岁的连宜煜冷然的脸上在看向妹妹时才会露出一抹笑,他将宜棠平整的花苞头揉乱后,看着女孩皱着秀气的小眉毛,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朝暮那几天在想什么?”连宜煜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声问她。
宜棠呆了呆,长兄还是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她犹犹豫豫地说:“朝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心虚地将视线看到别的地方,就是不敢看长兄,在她的印象里,长兄很聪明很有洞察力。
连宜煜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掩下眸中深思,他的小妹一说谎就不敢看人,只不过刚刚八岁的孩子,能想什么呢?
第二日辰时,连宜煜便到蒹葭小筑接妹妹去父母住的岚和院去用早膳。他进去时,小姑娘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在妆台前打盹,她的大丫鬟矜佩为她绾花苞髻,也跟着她的点头动作一停一顿生怕把她头皮扯痛。连宜煜弯了弯唇角,走过去挥手让矜佩退下。
宜棠忽觉头上的力道不同,矜佩向来是动作轻柔,她勉力睁开眼睛仰头一瞧,果然是长兄。
“长兄好久没给朝暮梳发辫了。”宜棠已经渐渐适应八岁的自己,还没接手女掌令,不用一举一动按照女子标准来,肆意了许多。
连宜煜习惯性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说:“长兄还很久没抱朝暮了,不若今日让长兄抱一抱?”
“不行,父亲说了,朝暮已经长大了,要知晓男女大防。”连宜棠跳下绣墩,对自己还未到长兄腰部的身高颇为苦恼,她个子太过娇小,不知是不是她前世挑食的缘故。
连宜煜听说‘男女大防’是从那总是板着脸的父亲口中说出,心下感叹,母亲到底是如何看上这样古板的父亲的。
终究连宜棠还是被抱进岚和院的,如今的将军府被连骁泽和荣孝夫妻掌管,仆从慎谨,丝毫不敢乱说话。一进房门,趴在长兄肩上昏昏欲睡的连宜棠就被连大将军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放在荣孝郡主旁边特设的小座椅上。
连宜棠睁大眼睛,乖巧的对连骁泽和荣孝郡主喊道:“爹爹、娘亲。”
荣孝郡主抱住她的小脸蹭了蹭,“娘亲的小宝贝,是没睡好吗?怎么困嗒嗒的?”
连宜棠摇摇头,“朝暮昨晚做了噩梦,所以才没睡好。”她昨晚梦见第二任夫婿来退婚的场景,畏畏缩缩却强硬着要退婚,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有了欢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