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棠已经与面前的这位青年面对面相坐不语了近一刻。
她端起茶盏,以袖子做掩饰,下巴抵着茶盏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放下袖子后,她又是端庄温婉的模样,得体的微笑和眼角弯起的弧度相同。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萧世子仪表堂堂,又博学知礼,倘若真心求娶,连家不会不应,所以,萧世子要提娶的究竟是何人呢?”她好想知道是谁,能让这位萧世子刚回都城就到连府来一心求娶,还让她枯坐了这么久。
“县主,廷昭已有未婚妻,正是连家女,只是她好像忘记了,县主不如替她好好想想。”萧廷昭笑得温雅,且深沉。
宜棠脸上一闪而过茫然,果真认真将连家尚未出阁的几个姑娘都仔细想了,但一无所获。
“萧世子,莫不是弄错了?”她不记得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有,记忆力让她就是这么自信。
萧廷昭微微摇头,轻声道:“不会弄错,县主不如想想七年前,可与谁定下什么约定?”
七年前?宜棠狐疑的凝神去回想,半晌后,她忽然瞪大眼睛,失去方才的平稳,面上显而易见是意外和惊慌。
蒹葭小筑,竺佩正将洗衣房送来的衣物放入箱笼,刚站起身见着她家姑娘拎着裙摆匆匆进来,直接扑向内室的金丝楠木拔步床,仿佛还觉不够,干脆蹬掉了脚上的珍珠坠青面绣鞋,将自己裹紧在百花锦被中,还将绣帐拽了下来遮住床。她与矜佩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姑娘不愿面人。
洛佩端着一碟樱桃糖酥进来,一进门就拧眉压低声音问:“姑娘怎的了?”她从小厨房出来,眼瞧着姑娘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小碎步跑了起来,她紧走了几步,也没追上。
矜佩摇头道:“不知,是寰佩与姑娘一同去的前院,寰佩呢?”
话音刚落,寰佩就踏入蒹葭小筑,眼尖的竺佩瞧见了,留下矜佩照顾姑娘,洛佩和竺佩出门问寰佩。
寰佩不善言辞,而此次明显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她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洛佩不耐的说:“简洁的说。”
“姑娘被萧世子提亲了!”寰佩蓦然蹦出一句话来,瑾慈县主身旁的这两个大丫鬟瞬间就惊住了。
被子底下,宜棠压着柔软的枕头,直到呼吸不顺畅才堪堪将被子露出一角,海棠芙蓉面上是满满的懊恼,她是全将七年前的事儿想起来了,当真是她作死。
七年前,是她重生的那一年。前世她的父母为她许了三段姻缘,奈何未来的夫君品性败坏,不是被她家爱妹如命的兄长撞见,就是自个儿为别的女子闹着满城风雨。在她双十二那年,母亲带着她到福安寺问禅,恰遇最有名气的大师崇光大师云游归来。
她的娘亲荣孝郡主先是感情充沛的表达了对先前定亲的那三位公子的不耻,而后虚心求问她的宝贝女儿连宜棠还能不能嫁出去。
崇光大师笑而不语接近半柱香的功夫后,慢悠悠说了两个字:“随缘。”
连宜棠发誓,她瞧见了自家娘亲抽动的眼角。为免本就脾气不好后更被爹爹宠得无法无天的娘亲砸了福安寺,她忙推搡着娘亲离开崇光大师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