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承离答得十分不走心,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按照铃铛回忆里的时间线来看,她应当是从先秦起就陪在叶池身边了,只是碍于叶池的命格,且自己的能力又太过于有限,才会对他先前几世的回忆都断断续续。
若他猜得不错,铃铛对叶池这一世的记忆,会比之前都要详细完整,而他只要趁着叶池死的时候寻个破绽,就能逃出这个幻境。
不然的话……他眯起眼,这么几千年的光景,叶池又世世早夭,若要等着他一世一世地挂机,得等到哪年去。
想通这一条,他心下也放松不少。回过神来时已经带着米晨徐徐踱步到了河对岸,上元节风气开放,街道不比往日,家家户户火树银花,人头攒动间令人目不暇接。
米晨惦记着叶池,拽着他在人群里穿梭着找人,落到汤承离眼里,颇有些无奈。
若不是周身一场幻境,他也是真的想,想就这么牵着女孩子的手逛完整条街,去灯树千光照的画影里放盏河灯,去千门开锁万灯明的凤箫声动里猜一猜灯谜。
可惜……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撇撇嘴,她是上辈子生得太早,这辈子又生得太迟,多少好玩的东西都错过了。
正想得出神,一旁米晨伸出胳膊肘碰了碰他:“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刚刚……呃,我上一个梦里,那个年轻的公子?”
汤承离将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挪过去,灯火渐盛处月华如流水,卖兔子灯的摊位前立着个眉清目朗的青年,长了张与方才狱中年轻公子大同小异的脸,丰神俊朗,面中带笑,眼角下浅浅地落着一颗泪痣。
他手中推了把木轮椅,轮椅中的人一袭月白软袍,风姿如松,面色沉静,神采中带着青年人独有的舒朗,眉目温润,却又并不显文弱。
两个人一坐一立,观之便如亲沐松林山风,径自入了画。
“叶池……”
虽然也知道自己影响不到他们,但米晨有些发愣,还是下意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汤承离叹口气,委委屈屈地觉得,自己很嫉妒。
非常嫉妒。
他一直觉得自己也生得极好看,为什么米晨就不能多看自己两眼?
这头他正琢磨着出去之后应该先把以前压箱底的行头拿出来唬一唬小姑娘还是先把叶池除之而后快,那头就听叶池徐徐开口了:“做妹妹的不懂事,哥哥也不正经。”
正值寒冬,他膝上覆了薄毯,却气息微弱得开口也未见白汽。
身后的谭言泽将灯放进他怀里,调笑道:“我没逗你,那丫头可比我关心你,怕你一直待在府里闷得慌,又不好意思单独跟你出来,才托了我这么个中间人。”
叶池的指腹在灯上摩挲一阵,才淡淡回道:“上元节家家户户拉兔儿灯,本也有祈求阖家团圆之意,我孑然一身,亦是苟活。娶亲一事,终归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