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朝窗外看去,晴空万里,列车正在穿越山区,绿色的植被和农田层层叠叠,像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去。
他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正从后面慢慢向他伸来,准确地说,是向他放在身后的吃剩的半包薯条伸来。
列车冲进了一条遂道。
视野顿时被遮挡,司马弋终于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并没回头,而是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了那手,顺势一拉、一抽、一送,轻轻松松就将那人推将出去。
数秒后,列车很快穿过遂道。光明重来时,人们只看到男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似地飘起来,后背撞在侧边的座椅上,一声惨叫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后面的座位里,率先有妇女惊叫了出来:“哎呀,杀人啦!”
车厢立即骚动起来。
这年月,只要是跟杀人和列车沾边的事件,都能被自动被归纳为恐怖主义。几百号人慌张地站起来,相互推搡着往出口方向跑,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间或夹着小孩儿的哭喊。
司马弋没有动,倒是放在小桌板边缘的可乐被人撞倒了,可乐洒了一键盘。他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去看刚才被他推倒的男人。那男人二十五六的样子,戴厚瓶底的眼镜,剪随处可见的板寸头,衣服倒是价值不菲,是今年流行的最新款奢侈品。身材算不得结实,但也不柔弱,自己刚刚那一掌,顶多让他连退几步,吃个狗啃泥罢了,要到杀人的地步,那是绝不可能的。
司马弋对自己的那点武功底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小时候从青城山武术学校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哪能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杀人无形呢。
乘警很快赶来疏散人群,年纪小点的乘务员掐了掐男人的人中,就见男人悠悠转醒,气若游丝,目光迷离地望着天花板。
乘务员以为他有后事要交待,连忙使劲摇晃他,大声喊道:“撑住,医生马上就来!”
男人紧紧抓着乘务员的胳膊,忽然眼珠突起,脸上肌肉抽搐,垂死一般,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饿!”——然后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敢情是饿的!
乘务员悻悻站起来,顺带还暗暗踢了男人腰窝一脚,拍着手招呼骚乱的众人:“都别吵了,没有恐怖袭击,就是饿的。你们也别小题大作了,有吃不下的食物都拿来帮助帮助困难群众。列车马上到站了啊,下一站大竹,有下车的提前准备了啊!”
人没死就好。
司马弋倒不想再理会这事端,重又坐回座位里,屁股刚好压在薯条上,包装袋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原本恹恹无力倒地不起的男人立即睁开了眼睛,眸光兴奋地望着他。
司马弋只觉得后背发冷。这男人,属狗的么?
他下意识把薯条袋从屁股下抽出来,薯条都已经压扁了,他看着怪惨的,索性问男人:“吃吗?”
话音还未落,男人已飞快地跃起,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双手抓着司马弋的手,埋头就朝薯条咬去,也不管包装袋被一并吞了下去。
司马弋看得瞠目结舌,忙把手缩回来,在裤子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