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唐屏住呼吸。
谁料那人的肚子突然传来响亮的“咕噜咕噜”声,他弓着腰,抱着自己的肚子,咬着牙道:“算了,你好好伺候国师,我、我先上个厕所。”
说罢,那人就抱着肚子匆匆离开,口中还喃喃着:“奇怪了,难道是国师赐的圣水有问题?怎么喝了之后就开始闹肚子?”
国师?
难道就是那三位蛊惑国王摧毁寺庙,将僧人全都当作劳役的道士?
那贫僧这是莫名其妙地深入虎穴了?
陈唐唐正有些懵地站在门口,门内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进来。”
完了,被听到了。
陈唐唐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提起精神,抱着篮子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那个清冷的声音有些不耐:“进来!”
她只得推开门,刚一开门,湿漉漉的水汽便蒙了她一头一脸。
这是浴池!
这时,一个清爽的声音响起:“这是哪个仆人,胆子可有点小啊,哈哈,你别怕,虽然我们今儿个都有些不痛快,但也不会吃了你的。”
不,贫僧不怕你们吃贫僧,因为想吃贫僧的妖怪下场都不怎么好。
陈唐唐迈开步子,小心翼翼挪了进去。
那个爽快的声音又响起:“小羔羊别忘了关门啊,很冷的。”
远远传来另一个清冷的哼声,也不知道那人在因为什么不满。
陈唐唐一手拎着篮子,一手阖上门,吸足了水汽的门发出“吱呦吱呦”的声响。
她重新回头,却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人间仙境,周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只依稀看到几层金色的轻纱薄缦,轻纱后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陈唐唐暗念几句“阿弥陀佛”,这才掀开轻纱走了进去。
可她还没走几步,里面的人却突然道:“把鞋脱了,别把地弄脏了。”
陈唐唐只得除去芒鞋,双手举着篮子挡在脸前,小心翼翼探足向前。
待掀开最后一层轻纱,眼前的一切景象才骤然清晰起来。
一方白玉垒成的浴池,三个纯金打造的羊头、虎头、鹿头分别从嘴朝池子里源源不断流淌着热水,浴池上热气弥漫,浴室里则飘散着酒香、花香和香料杂糅在一起的香气。不知道是屋子里太热,还是香气太过迷人,只让身处其中的人头脑迷蒙,只想放松身体永远躺在这里。
陈唐唐定了定心神,才看向身处浴池内的三个男人。
虎头、羊头、鹿头之下各有一位郎君浸泡在水中,形貌虽不同,却都一样风姿卓越,俊逸神飞。
虎头下的那位郎君剑眉星目,身材矫健,肩宽腰细,只见他猿臂舒展,大手拎着一个小巧的银质酒壶,玫瑰色的酒液从壶嘴中流淌出一道细流,正落入他张大的嘴中,嫣红酒液间或溅上他坚毅的下巴,与水珠融为一体,顺着他蜜色的脖颈流淌,沿着他肌肉凌厉的线条慢慢落进水池中,他全身上下撒发着蓬勃的欲望,直熏得人面红耳赤。
陈唐唐移开视线,又朝羊头下那位望去,那人肌肤雪白,乌发似檀,他双臂搭在池边,头枕在胳膊上,正对着她的是脊柱处微微凹陷后背,湿漉漉的头发在上面蜿蜒曲折,一只修长的手将那头长发绾起,后背竟显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龙,那龙盘旋在他的背部,唯有龙尾扫在他凸起的臀上,这头冷龙映着他的肌肤越发冷白如雪,可只让人举得此人气质半是凛然傲雪,半是风月无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陈唐唐慌张移开视线,却正对上一双阴沉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正坐在鹿头下方的水中,明明是在泡澡,可他身上偏偏还穿了件白色的亵衣,亵衣的领子板板正正,丝毫不乱,然而那白色的亵衣已经近乎透明,状似禁欲,却是十足勾引,更要命的是他的神情竟无比严肃认真。
“你……”那人的声音低沉,“放下篮子,露出脸来。”
正在饮酒的郎君诧异道:“怎么了?”
他星目一扫,也凝在了陈唐唐身上,剑眉微微上挑。
陈唐唐心里紧张,面上却一派平静。
“怎么?还不放下是吗?”阴沉又禁欲的男人似乎跟她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