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山是个孝子,见程国光被病折磨的日益消瘦,一直都忧心忡忡,这次程牧游过来,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期待万分,所以急慌慌在家仆的帮助下将程国光翻了个身,解开他的中衣,让程牧游诊治。
程牧游用毛巾将手擦干净,在程国光伤处轻轻按了几下,程国光吃痛,轻叫出声,两手紧紧攥成一团。
程牧游停止按压,摇头道,“不对啊,已经伤了几个月了,为何肌理还是红肿的,而且据我判断,大伯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表层筋肉的扭伤,”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又望向程启山,“曾请过郎中来给大伯诊治过吗?”
程启山连忙点头,口中絮絮道,“当天就请了村里的郎中方先生过来,他以‘吸筒法’给父亲治疗了一个时辰之久,以为没事了,可是当天晚上,腰痛却更加言重了。”
程牧游瞪圆了眼睛,“吸筒法?将竹罐在药物中煮过,乘热拔在穴位上,这本是治疗肌理疼痛的好法子,但是大伯刚刚扭伤,十二个时辰内都不能用活血的疗法,否则,会加重病情。”
程启山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堂兄的意思,是那方郎中把父亲给治坏了?可是他现在还每天来家一次,为父亲施吸筒法用以疗伤”
程牧游蹙眉道,“凡事最怕一知半解,尤其是行医之人,往往会好心办了坏事,大伯本来没有大碍,被他这么治了几个月,腰伤反而更加严重了。”
“那那怎么办?堂兄可有法子将父亲治好啊?”程启山脑门上急出了一层汗,声音都抖了起来。
程牧游没有答他,冲立在一旁的小厮说道,“把我的药箱拿来。”
那小厮手忙脚乱的把药箱递过去,程牧游把它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出来,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九根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针,趁着刚刚点起的油灯,发出亮闪闪的银光。
“堂兄,你这是要要要做什么?”程启山结结巴巴说道。
程牧游没看他,修长的手指捏出最长的一根针,“针灸。”
程启山一愣,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堂兄,这可使不得啊,这针灸虽然自古就有,但是传下来的书籍错误百出,不知道误导了多少医士,你这么一针下去,万一万一扎错了穴位,父亲他岂不是岂不是”
程牧游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微微一笑,“启山,其实翰林医官院已经有了针灸铜人,严格按照人体铸制,表面刻着人体十四条经络循行路线,各条经络之穴位名称亦都详细标注,我曾去看过一次,已将所有的经脉穴位牢记于心,你放心便是。”
“可是可是这人各有不同,万一万一扎错了可怎么是好?”程启山一向小心谨慎,用到自己父亲身上,更是半点都不敢大意,他搓着手,一时间竟下不了决定。
“就让他试试,”程国光老迈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这样整日卧床,还不如死了算了,倒不如试上一试。我相信你堂兄,一定能将我这腰伤治好。”
见父亲都如此说了,程启山哪敢违抗,他看向程牧游,“堂兄,那那父亲就托付给你了。”
程牧游点点头,命那小厮掌灯站于床前,他则借着灯火,一手在程国光腰间按了几下,另一只手将长针缓缓扎进他的皮肤中。
“水沟、后溪、委中、命门、阳关、大肠俞、合谷。”他口中默念着穴位的名称,垂直下针,提插捻转,指法灵巧且小心翼翼。
程启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程国光,只见他眉头微皱,鼻息渐重,忽然,他轻哼一声,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双目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