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是陈妈妈出殡的日子,天气热,二公子怕妈妈的尸身有所腐坏,特意让人把冰窖里的冰搬上来,把个灵堂弄的凉快无比。
这真是费了心思,也是极尽孝道了。
事情传回家,圣公都夸赞这个侄儿孝顺呢。
试问,对一个乳母都能至诚至孝,况对他这个亲伯父呢。
丧礼的事都安排的妥当,没孔三什么事。今天太阳又比较毒,孔三怕晒,故而没去城中巡视,捉那不开眼的,而是搬了个椅子坐在大门边的槐树下。
门口,四里八乡来交捐的佃户、贡户排着长长的队伍,足有二三里地。
队伍从早上就排了,直到现在,仍是不见缩短,因为,城外还有百姓陆陆续续往这赶呢。
来的百姓个个都是披麻戴孝,或交东西,或交钱,完事之后还必须依次进去给陈妈妈的灵柩磕头。
人群中,不乏七老八十的,自个走不到,也得叫子孙扶着来。
没法子,孔家的命令,不是他们能违抗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待明日陈妈妈下葬,估摸也就差不多了。
孔三算过账,这一套下来,府上进账不会少于三万两,而开支却没多少。这还不包括当地士绅大户家的孝敬。
总之,陈妈妈这一死,不但让二公子孝名远播,也让二公子赚得盆满钵满。年底报账,圣公那里肯定能眉开眼笑。
正拿着蒲扇扇着呢,远远却瞧着队伍里似乎有帮人在鼓噪什么。
孔三把蒲扇“叭”的朝腿肚上一拍,吩咐左右:“去瞧瞧,闹什么?”
几个家丁忙哎了声,小跑过去察看。
不一会,回来一人,喊道:“三爷,来了帮猾户,不肯交呢。”
孔三一听,乐了,这帮子猾户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在孔家大门口闹事。
随手把蒲扇一扔,一拍脖颈,骂了声:“照规矩做事。”
孔三是二公子的管事,身上是有官职的。
这官职叫林庙守卫司总旗官,实职要八百两,虚衔只要三百两。
林庙守卫司是朝廷认可的正经衙门,按圣公的规矩,家生子们在外历练了久了,上上下下都没话说,就能捐守卫司的官。
孔三符合这个规矩,所以就在几年前捐了个总旗官,可实职那份银子他嫌多,因而只捐了个虚职。
但即便是虚职,也够孔三风光的了。
毕竟,这林庙守卫司的最高官职也仅是百户。只按这守卫司的资格算下来,他也是排前十的。
家生子出身,又是守卫司的总旗,自打跟着二公子来到这滕县后,孔三就着实过足了官瘾,耍足了威风。
二公子也十分器重他,大事小事都叫他办,有圣公府的旗帜,再有二公子撑腰,孔三想不在藤县横着走,都难。
这不,三年下来,小妾讨了三个,相好的也有几个,至于请他孔总旗破瓜的,他自个都计不清了。
不过,孔三也不是白占百姓的便宜,多少总要给他们些好处。比如减少些贡纳,少量些土地,或者免了你家小孩入府做伴当,总之,他不白玩人家的闺女。
一句话,在滕县这三年,孔三日子过的充实,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他是跟对了人,当今圣公无后,将来继任圣公的就得是各房侄儿。
而二公子自打出生后就倍受圣公喜爱,有事没事就爱叫二公子去问对,考学。明眼人都看得出,圣公这是准备把位子传给二公子了。
而二公子一旦继位圣公,做为二公子的亲信,孔三这边肯定水涨船高。
到时,就不是什么虚衔的林庙守卫司总旗了,实职的百户孔三都不放在眼里了。按圣公府的规矩,他孔三怎么也得当上圣公府的执事官才行。
不过,这几天,孔三一直处在悲伤之中。
二公子也很悲伤。
原因是,自幼抚养二公子的陈妈妈不幸去世了。二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陈妈妈死后,难过的两天没吃饭,此后也始终闷闷不乐。
二公子难过,孔三自然跟着难过。
有关陈妈妈的后事,二公子亲自传下的吩咐,叫按圣公府的规矩办,命滕县孔家的佃户、庙户们都捐纳,那做买卖的、过路的也得贡纳,总要把妈妈的后事办的风光。
另外,二公子特意强调,滕县百日之内,谁家也不准婚嫁,不准设宴,不准听戏。违者,不管你是什么人,一律锁来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