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点了点头,又道:“前些日子,孔胤植瞧中滕县东南百余顷民田,便叫了上百家兵将那些民田霸了下来,说是朝廷将这些民田钦赐他孔府为祭田。百姓若是不肯丈量的,一律视为荒地,不准百姓再种。当地百姓听了自是不愿,可有敢和孔家理论的,都叫孔胤植使人打伤。那失了地的百姓可谓瞬间倾家荡产,无以为继。”
“孔二公子如此恶行,百姓为何不告?”说话的是曹文耀,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堂堂圣人后裔竟会这等行事。
郑铎看了这位坐营官,苦笑一声:“据查,受害乡民不是不告,只是他们的诉状多在孔府。”
“呃?”
曹文耀愣住。
百姓告孔家,可告状的状子却在孔家手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地方的官府都是唯孔家是从。
这孔家,在曲阜周围,真是只手遮天了。
魏公公丝毫不觉惊讶,因为这些太平常不过了。
他早就认定,曲阜孔府就是黑恶集团,披着他们祖宗的圣皮鱼肉百姓的蛀虫!
“这位孔二公子敲诈百姓,可谓食骨吸髓,除让他孔家的佃农交纳地租外,还将曲阜的诸般手段搬了过来。如年例、贡纳。”郑铎的工作做的还是不错,当然,主要得益于他手下那帮飞虎兵早年在辽东舔血的经历。这些人,比之厂卫办事都得力。
曹文耀好奇问道:“都叫纳些什么?”
郑铎道:“鸡、猪、羊、肥犬、磨细白面、鸭蛋等等,反正好东西都要往他府上送。”
“圣裔嘛,又是孔府正牌二公子,如何能亏待了自己。”
魏公公说这话时,颇是羡慕。
孔二公子这是根正啊,圣人后代,打出生就含着金汤勺,享受着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特权。
只可怜这曲阜附近的百姓,被圣人后代欺压的有苦不敢说,有冤不敢言,还得拼命让子弟学他圣人的道统,回过头来再维护他孔圣后代鱼肉百姓,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除了强占民田,困缚佃户,孔府还在本县征了大量伴当。”郑铎说这件事时,表情有点玩昧。
曹文耀见他这样,不由问道:“什么伴当?说清楚些。”
郑铎轻咳一声,道:“伴当就是孔府内的仆役,他们是从孔府佃户、庙户的子女中征选,都是孔家人强行挑选,对外宣称这是百姓家自愿服侍孔家的。”
“百姓怎会自愿叫子女去做他孔家的仆役。”曹文耀叹了一声,内中情况,不问也知。
“父母若是不愿,孔家即拿人重责,打死不问。”郑铎冷哼一声,“曹营官可知,这些伴当大多只选七八岁孩童么。”
曹文耀听后,眉头一挑,想到什么,不禁更是愤怒。
魏公公嘿嘿一声:“孔二公子可真是目中无人的很,明知咱家在这卖些货,也要叫捐。对了,是什么名义的?”
郑铎忙道:“孔胤植府上死了个老妈子。”
“咱家还比不上他一个老妈子啊。”魏公公笑了起来,这位孔二公子真是有趣的很。
“公公,孔家势力太大,公公真要决意除了二公子,须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能流下痕迹。”曹文耀此刻对于杀孔胤植已然没了心理负担,但于后果还是有些怕的。
“势力大,咱家就怕了他么?”魏公公缓缓踱步,“咱家背后站着的可是皇爷。”
这话说的自个都心虚,不用想,魏公公真要和孔府冲突起来,万历绝不会替他撑腰。
人二公子背后站的是圣人,是天下所有读书当官的人。
郑铎上前一步,道:“禀公公,孔家势力虽大,但于这滕县却无多少人马。属下秘查过,孔胤植县城府上私兵不过百多人。若动作快,半个时辰便能灭了他满门。”
“二公子在滕县这三年,捞的怕也不少。”魏公公纠正道。
郑铎忙点头:“属下明白。”
魏公公很满意,想了想又道:“孔二公子不是派人到处催告嘛,咱家想,这百姓也不是个个都拿得出贡纳的,总有些没钱的吧。所以,打明天起,你们多派些人手去和他们接触,倾听百姓的声音…
只有到人民群众中去,才能知道人民群众想什么嘛。群众的想法,能满足的我们要满足,不能满足的,可以请二公子帮着满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