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耀见他这样,不由问道:“什么伴当?说清楚些。”
郑铎轻咳一声,道:“伴当就是孔府内的仆役,他们是从孔府佃户、庙户的子女中征选,都是孔家人强行挑选,对外宣称这是百姓家自愿服侍孔家的。”
“百姓怎会自愿叫子女去做他孔家的仆役。”曹文耀叹了一声,内中情况,不问也知。
“父母若是不愿,孔家即拿人重责,打死不问。”郑铎冷哼一声,“曹营官可知,这些伴当大多只选七八岁孩童么。”
曹文耀听后,眉头一挑,想到什么,不禁更是愤怒。
魏公公嘿嘿一声:“孔二公子可真是目中无人的很,明知咱家在这卖些货,也要叫捐。对了,是什么名义的?”
郑铎忙道:“孔胤植府上死了个老妈子。”
“咱家还比不上他一个老妈子啊。”魏公公笑了起来,这位孔二公子真是有趣的很。
“公公,孔家势力太大,公公真要决意除了二公子,须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能流下痕迹。”曹文耀此刻对于杀孔胤植已然没了心理负担,但于后果还是有些怕的。
“势力大,咱家就怕了他么?”魏公公缓缓踱步,“咱家背后站着的可是皇爷。”
这话说的自个都心虚,不用想,魏公公真要和孔府冲突起来,万历绝不会替他撑腰。
人二公子背后站的是圣人,是天下所有读书当官的人。
郑铎上前一步,道:“禀公公,孔家势力虽大,但于这滕县却无多少人马。属下秘查过,孔胤植县城府上私兵不过百多人。若动作快,半个时辰便能灭了他满门。”
“二公子在滕县这三年,捞的怕也不少。”魏公公纠正道。
郑铎忙点头:“属下明白。”
魏公公很满意,想了想又道:“孔二公子不是派人到处催告嘛,咱家想,这百姓也不是个个都拿得出贡纳的,总有些没钱的吧。所以,打明天起,你们多派些人手去和他们接触,倾听百姓的声音…
只有到人民群众中去,才能知道人民群众想什么嘛。群众的想法,能满足的我们要满足,不能满足的,可以请二公子帮着满足嘛。”
师出要有名,不可不教而诛。
魏公公是要杀人,但手段不能太糙。
如曹文耀那般公然带兵奔进县城,把孔家二房大公子从床铺上拖出一刀宰了,这事,干不得的。
真这样办,那不是举朝哗然,而是天下震惊,魏公公人人得而诛之了。
所以,必须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反正这路也走的慢,多呆几天也无妨,魏公公便责令郑铎派人于这滕县密查。
经查,孔胤植原来尚年轻,竟与魏公公同龄。
其伯父、现任衍圣公孔尚贤至今无子,故而孔府风传,衍圣公日后要这侄儿过嗣,以继衍圣公之位。
可能孔府有家规,亦或对于这衍圣公继承人竞争激烈,孔尚贤便学先贤考验众侄儿。
孔胤植是三年前被伯父派到滕县的,负责孔府在滕县境内的一切事务。
大致在百多年前,孔府就于曲阜附近大肆征地、圈地、买地。
至今天,藤县境内一半耕地都是他孔家所有。并且,城中商铺及各交通之地的行会,孔家都插手其中。大小规矩都是他孔家来定,地方官府无有敢过问的。
三年下来,孔二公子人虽小,但名声却响亮。
滕县百姓个个都怕的很。
“孔胤植自来滕县后,便到处强占民田,使人遍插圣公府三字旗帜,那占田的是他孔家的家兵,佩刀持矛,滕县衙门根本不敢过问,百姓也莫敢仰视。”说到这事时,饶是郑铎是个杀人越火的马匪出身,也是气愤的紧。
他们做马匪的,还讲究个盗亦有道,不会凭空杀人,也不会欺负那穷人。可这孔胤植身为圣人后裔,小小年纪却胡作非为,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魏公公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豪恶逼处,柔懦远逃,满目凄凉,嗷嗷何依。”叹完,让郑铎继续。
似乎不时不时的忧下国,忧下民,他魏公公就睡不着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