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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那几个监造吏互相看了看,使了使眼色,最后说道:“是工部侍郎上官慕清。”

“呵。”吴之筱握起桌上的惊堂木,一抬一落,冷瞥堂下那几人,道:“若是诬告,诬告者反坐,与前罪数罪并罚。”

“我们诬告什么了?”一位监造吏说道:“吴少卿若是不信,自可以到工部去查账,明账暗账都可以查,我们私卖铜矿的钱,哪一笔没进上官慕清的口袋?他分七成,我们几人才得三成!”

审到此处,吴之筱方惊悟过来,手抚着前额,低头垂眸,眼睫轻颤,久久不语,暗暗骂了一句:“操。”又抬起头来,强撑着倦意揉揉眉间,对堂下诸人道:“此案有疑,择日再审。”

一监造吏忽地冷笑,道:“我们都承认死罪了,吴少卿居然还想要袒护上官慕清?”

又一监造吏龇牙咧嘴,怒道:“我们死罪难逃,上官慕清活罪难免!”

吴之筱看着他们,面色微敛,缓缓起身,命堂前的衙差道:“把他们都带下去。”

衙差们颔首道:“是。”并上前给那几位监造吏上了枷锁,推着他们往大理寺诏狱的方向走。

这几个监造吏也太猖狂了些,手上沾染了命案,眼底毫无悔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她龇牙咧嘴?不知道她这人喜欢好看的吗?被迫看到他们丑陋的嘴脸已经很影响她的心情了,他们居然还嫌不够丑,拼命表露出他们更为丑恶的内心。

他们还说吴之筱可以到工部去查账,肯定能查到上官慕清私卖铜矿,中饱私囊的证据。他们既然敢这么说,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她去查。

只要工部和兵部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联起手来,就能做出一本以假乱真、毫无破绽的假账来诬陷上官慕清,将孤立无援的上官慕清推出来替他们顶罪,而他们却躲在后头侥幸偷生。

真是一个面目可憎的谋算。

次日的朝会很安静,安静得压抑,重帘拢起并垂下,殿外是阴天,无光透进来,殿内也是阴天,暗潮涌动。

整齐排列的群臣像是平静湖面上的一艘艘小船,谁也不知道风雨一来,哪艘小船先靠岸,哪艘小船先抛锚。

殿内能掀起风雨的,其实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人,不过若是小船愿意,也可以推波助澜,激起风浪。

吴之筱很愿意做这种事。

议政时,先是工部郎官张风闻与兵部郎官冯保参中书省赵中舍赵泠无故截下两人向皇上呈送的奏本,使得两人奏本难以及时上达天听。

张风闻道:“启禀圣上,前几日微臣同冯郎官上疏奏本,进呈奏章,不料都被赵中舍打了回来,理由极其敷衍。”

皇上眼皮都没抬,淡淡道:“朕知道了。”便再无后话。

张风闻见状,自知自讨了没趣,也不敢再多说话,退到一边垂首而立——这艘小船抛了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