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负手而立,站在堂内,四下环顾。
这堂内陈设没有特别之处,桌椅板凳皆是檀木,看着有些年头了,壁上挂着三幅丹青,猛虎出山,松下对弈,白鹤高飞,都蒙了薄尘。走至门口,推了推门,吱呀吱呀响着,低头一眼,只见门轴处榫卯已松动了,门脚处还有一个被蜘蛛遗弃了很久的蜘蛛网。
可见,这后堂不常有人来。
州衙后堂一般是守令与人议事的地方,应当常常有人来才是。当然,若这位胡知州不喜欢到这后堂来议事,那也是可以的。
正如胡知州所言,阿姊和坠珠被劫掳走,确实是骇人听闻的事。
阿姊和坠珠都是从官船上下来的人,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官人的亲属随从,谁也不知道她们背后有多少关系和势力牵扯,一般的恶徒劫匪怕惹祸上身,不会轻易的对官家的人下手。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劫走了从官船上下来的人,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按理说胡德的官职和品阶要比吴之筱高一些,他无需对吴之筱这么客气,但吴之筱如今要往盛都去面见官家述职,若她述职时把吴之璃在瓜州被劫掳之事也一并说与官家听,那胡德可就前程难料了。
胡德还盼着任期一满升调到盛都为官,可不能因这一件小事就坏了他的晋升之路。
胡德沐浴更衣过后,身着官袍,脚着皂靴至州衙后堂来,远远地就见吴之筱立于堂内,一身板正的圆领襕袍穿于身上,衬得其腰身挺直,颇有茂竹风骨。
她时而起身踱步,时而举目环顾,时而坐下沉思,举手投足间,利落有度,冷静从容,双眸清透,容貌周正端秀,清灵明澈。最后,吴之筱在一张檀红木半圈椅上坐下,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冷静从容,眉间微蹙,似在想些什么。
胡德早就听闻吴之筱此人张扬乖戾,肆意无忌,不同于常人,如今一见,却并未窥得其有何举止荒唐怪诞之处,可见传闻并不可信,无需太过担心她出其不意。
他进到后堂之内,脚未踏进门内,就又是连连躬身作揖,道:“还请吴三娘子见谅,近来初春,农事繁忙,在下无暇顾及旁务,才让那些恶人有可乘之机,确实是在下失职。”
吴之筱起身作揖,忙问他道:“哪些恶人?”
“吴三娘子有所不知,这些恶人已成瓜州一患,劫掳过往船客,强抢女子幼童,时常打家劫舍,搜刮钱财,为害百姓。”胡德面色沉下,长叹一口气,似很无奈,说道:“这些人已在瓜州十多年了,根基极深,想要一网打尽,难于登天,本官到瓜州为官的这些年,费了好大的力气惩凶除恶,才稍稍打压了他们一些嚣张气焰,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来行凶作恶。”
话到此处,胡德面露沉痛之色,手握成拳,嫉恶如仇般,道:“何曾想,他们竟趁着本官忙于农事,又出来作奸犯科,这一次居然还劫掳了吴二娘子和坠珠娘子,简直是……哎……简直就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