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吴之筱的腿伤好了些,她在府中喝了一盏添了蜜渍樱桃的果茶,按着阿姊的吩咐,带了几十包核桃、栗子、菱角等干果还有各色糕点至州衙,口中含着薄荷片,手里还拄着一根歪脖子树树枝制成的拐杖。这拐杖已被她磨得有了点圆润包浆,干果也被她偷偷吃了些,糕点自不必说,她到州衙时,嘴角上的糕点屑彰显了她这一路上犯下的错。
这些都是小事。
至州衙,临州主薄躬身上前来,见她行走不便,忙说道:“通判,你这腿伤不要紧的吧?若要紧的话,还是告假在家多休息几日的好。”
“不要紧的。”吴之筱将手上的干果糕点递给主薄,并说道:“我不在州衙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主薄忙抱住那一大堆的东西,笑得嘴角咧上去,道:“哪里的话,我们不过做一点分内的小事,通判的事还是得辛苦通判来做的,我等不敢胡乱插手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能干的。”吴之筱缓缓抬起拐杖,越过州衙高高的门槛,一蹦,蹦了进去,道:“这州衙门槛也太高了些。”
主薄先将两包干果分给守门的衙役,嘴里说着:“这是通判给你们的心意,收下收下。”一面分着一面跨高腿越过门槛,说道:“这州衙门槛一直都这么高的,这些年磨损了好些了,要不然会更高的。”又看看吴之筱走得踉踉跄跄,上前说道:“通判,我们临州有这样的话,在临山上摔了腿的人,要想腿伤全好,得到临江边上去,用临江的水洗一洗,让临江江水断一断你的罪罚,若是无罪,腿就好了,若是有罪,腿就永远也好不了。”
“这样啊?”吴之筱摇了摇头,道:“那我是去不得的了。”
主薄不解,跟在后面问道:“吴通判怎的就去不得了?通判又没犯什么罪。”
“你怎么知道我没犯什么罪?”吴之筱回过头,故作凶恶地看向主薄,阴恻恻道:“我手上沾过血的。”
一股冷风萧瑟,冷得主薄背脊直发颤,愣怔在原地,一双细长的眼瞪直了。
又听得往签押房走去的吴之筱扬声道:“主薄仔细看看那几十包干果点心上有没有沾了血?有的话劳烦替我遮掩遮掩擦干净了!!”
哗啦啦,几十包干果糕点从主薄手里滚落而下。
一州衙捕快韩三娘上前来,看了看受惊吓的主薄,又看了看地上的干果糕点,命身后的手下帮主薄捡起来,重新放回主薄僵硬的手中,然后再一人各自拿了一包走了。
徒留主薄一人干吹着冷风,像是院中晒的咸鱼一般,干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