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一拍扶手,他以为代写功课便罢了,没想到恒乞儿还要给那些孩子洗补衣裳。
洗补衣裳便罢了,偏那群孩子都是些丫头,他们虽然年幼,可到底恒乞儿是外男啊……
一时间,山长心里糟透了,想的全是礼崩乐坏这四个大字。
“我说你这些日子怎么匆匆忙忙不见人影,原来是去给乙堂的学生当奴才了!”他厉喝一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些!你还有脸去见你的师父吗!”
恒乞儿抿了抿唇,他不懂做这些事有什么丢脸的。
他自己也写字,自己也要洗衣服,写字和洗衣服怎么就丢脸了……
何况若他不做这些,别说没脸去见师父,他压根就见不到师父了。
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忏悔和反思,山长痛心疾首道,“他们到底捏了你什么把柄,让你连半点骨气都不要了!”
这句话直戳恒乞儿痛点,他闭紧了嘴,这一次如何也不肯吭声了。
山长吓他,“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那些女孩,到时候可没你辩驳的机会了!”
本以为恒乞儿听了这句话,肯定开口,没想到他依旧是一声不吭。
“好啊——你的骨气都用在我这儿了是不是!”山长重重一拍扶手,喝道,“滚去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禁闭室半步!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恒乞儿低着头,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他稍稍抬眸看了眼盛怒之中的山长,接着转身,一步步地走向了大门。
待前脚跨出门槛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座上的山长。
恒乞儿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山长的房间了。
等他从禁闭室里出来时,山长必然从婷珠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再不会留他了。
把恒乞儿关去禁闭室跪神像,山长紧接着便把乙堂的先生叫了过来,谈了这件事。
“我道她们怎么进步神速,原是使唤甲堂的弟子。”
“整整四天,你这个做先生的,竟一点没有察觉!”山长骂完小的骂大的,“这么离谱的字迹,你还当堂夸奖!她们没读过书,你也没读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们堂里出了这样的混账事,全都是你这先生管教不严之过!”
乙堂先生连连躬身,“是我失职,我这就回去严惩那几个学生。”
“别的就算了,只是主谋者实在可恶。”山长思索道,“我听那些孩子喊她婷珠,那是个什么人,竟如此狂妄。”
“婷珠…”乙堂先生想了想,“山长,她姓恒,和恒大一个姓,两人似乎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哦?”山长一顿,捻了捻胡须,“你这么一说,今日在场的还要恒铁生,他也姓恒……”
“恒大入学以来,勤勤恳恳,不曾犯过什么事,”乙堂先生道,“看来是他以前在恒家村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