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几年,父亲出国。当时她还不记事,后来听人家讲,仿佛是因为一个女人,总归是因为一个女人。
也是在那几年,上面的拨款没有了,文化宫越来越没落。有本事的人渐渐走光,剩下的开始办培训班,教跳舞,教乐器,但也都不是什么科班出身的老师,只能赚点小钱。
母亲吴绮从前自己跳舞,后来教别人跳舞,没学生的时候又学了化妆,到处接些零碎工作,演艺这个行当里的人也认得几个,总觉得自己算是有些门路的,踮踮脚就能把女儿托上去。
于是,有机会就塞她去拍广告,各种剧里跑龙套,还有文艺晚会上的演出。
演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台下领导穿大衣羽绒服,演出的孩子穿吊带薄纱裙,软底舞鞋,甚至光着脚。会场总是很大,舞台上几乎没有空调。耀目的灯光照下来,倒是也不觉得冷。每个孩子都努力笑得很甜,希冀摄像机镜头扫到她们的时候能多停留一秒钟。
但总是差一点,永远差那么一点。
9 岁,她开始学拉丁。
因为练习、比赛、考试,她上学总请假,甚至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学校老师看不惯,认为不该让孩子荒废学业,而且还是跳这种性暗示明显的舞蹈。
其实,吴绮让她学拉丁,只是因为自己就能教。
每一天,每一夜,练功房里,她在前面跳,母亲在后面演示。整面墙的镜子,照出一大一小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便携式音箱传出舞曲,旁边就是节拍器,一下,一下,一下,把旋律分割成无数碎块,彼此之间似乎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