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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法 陈之遥 986 字 11个月前

传媒娱乐对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她只是暗自打气,有什么关系呢?实习的时候跟着地黄丸做造纸企业上市,她也不懂造纸是怎么回事,并且可以说那一屋子的人里面没有一个真的懂。

但周其野接下来的问题大多关于她那三个月的实习,跟过哪几个律师,做的哪些项目,具体都干了点啥。而后再延伸开去,小到她是怎么做尽职调查里的历史沿革和资质证照核查,大到 vie 和红筹架构的区别是什么。

言谨其实准备了不少著作权法相关的内容,可他一个都没问。估计是觉得实习生反正啥都不懂,只想看看她的工作态度和学习能力如何。问题不算难,言谨自认做事效率挺高,也很有学习的主动性,却还是觉得好似压力面试,一路勉力回答,身上出了一层汗,衬衣贴在背后,给空调一吹,有点凉。

周其野看出她紧张,玩笑说:“我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在至呈做过 ipo 苦力的。”

言谨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此处显然不适合跟着吐槽。

周其野却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不想留在资本市场组呢?”

言谨怔了怔,心里说,不是我不想,而是人家不要我好吗。

但周其野看着她笑了。

言谨忽然领会,他连她怼地黄丸的事情都知道了。

她略感尴尬,清了清嗓子,是为了给自己争取点时间,但其实也没太多考虑,只是如实回答:“资本市场组本来是我的求职目标,我对自己的能力也很有信心。但工作是双向选择,我确实感觉那里不太适合我。”

周其野又问:“为什么觉得不适合?是工作氛围,还是因为 dirty work?”

言谨说:“两方面都有。我不排斥 dirty work,作为实习生或者将来的低年级律师,即使是简单重复劳动,我也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但我还是觉得工作不能都是简单重复劳动。”

周其野说:“那你觉得工作应该是怎样的呢?”

言谨说:“比如一个项目的尽职调查是我做的,我希望也能参与到这个项目的其他流程当中,而不是把我平摊到好几个项目上,每次都让我做同样类型的简单重复劳动。”

语气流利自信,但最后一句刚出口,她已经在后悔,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呢?搞得好像在教老板做事。

她看过许多红圈所的招聘启事,其中常有这么一条,认同公司制,愿意分工合作。本来觉得无可厚非,但在资本市场组实习了三个月之后,再看到这句话,她都会想到穿背带裤的卓别林在流水线上拧螺丝的情景,拧着拧着就被卷到无数大小齿轮之间,变成那部庞大机器的一部分。

周其野却好像完全不介意,只是接着问:“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

转折过于突然,言谨怔了怔。

周其野又道:“别说《肖申克的救赎》。”

言谨彻底卡壳,她刚想说《肖申克的救赎》。

周其野解释:“上周校招面试,我问那些同学喜欢看什么电影,都回答我《肖申克的救赎》,我不想再听到《肖申克的救赎》这几个字了。”

言谨笑起来,而后说:“我最喜欢的电影,如果非要说一部的话,卓别林,《摩登时代》。”

周其野领会到其中的幽默,也跟着笑了。

也许是因为话题的跑偏,面试似乎已经到了随便聊聊兴趣爱好的收尾阶段,也许也是因为那个笑容,像照片里一样,显得既年轻又真诚,当他再次开口问:“你已经说了不想做 ipo 的理由,那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做娱乐法吗?”

言谨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这段时间找工作,总是被问到类似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想做 ipo,而想做投融资,或者你为什么不想做投融资,而想做并购、建工、破产。我一直觉得这样的问题很难回答……”

短暂一秒的停顿,周其野没说话,只是支肘在一侧扶手上,颇为玩味地看着她,等她继续。

言谨能够意识到自己已在面砸的边缘。这些念头每天都在她脑子里翻覆,却又完全没有准备,是就业辅导老师口中面试的大忌。但她还是按照那一刻的所思所想说下去:“现实是,绝大多数应届毕业生并没有足够的自由去选择自己想做的工作。而且,在 ta 真正进入这个行业之前,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肯定算不上文艺青年,您问我电影,我真的在想《肖申克的救赎》,对于传媒和娱乐行业,也只有极其粗浅的了解,但仅仅那一点,对我是有触动的……”

周其野听着,再次微笑。原定半小时的面试已近尾声,他还是问:“能具体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