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是我自愿的。”
“好吧,你放弃也好。我觉得你的心态确实不适合弹琴,实在是太情绪化了。这样子别说是独奏,就是参加些大比赛都会乱。趁你现在还年轻,换个领域也好。古典乐的竞争太厉害了,不适合你。”
余颂冷眼睨他,一言不发,也算是看穿了姜宏的歹毒心思。他处心积虑想让她改换门庭,并非如嘴上说的那样尽数出于好意。他和周修达到底是一家人,不约而同的攻心为上。他根本就是不希望余颂学琴,想给她个下马威。就算她真的跟了周思邈,姜宏预计还有别的手段为难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姜宏,又或许是恨屋及屋,他把对周修达的怨气尽数倾泻在她头上。
姜宏逼着余颂表态,周修达忽然上前,打断道:“你别逗她,她就是个小孩子,一生气什么话都敢说。你何必跟她计较呢?是我没把她教好。”
姜宏有恃无恐,道:“我看她是挺认真。你别出来打岔。余颂,怎么样?我说的有道理吧,你还年轻,高考也算是改变人生的重要机会。你听我一句劝,回学校好好念书,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你以后出来没工作,周修达也帮不了你啊。我是完全为你考虑。”他也有些急,上前拍拍余颂的肩膀,道:“你这小女孩说句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别吓唬她。”周修达过来拦姜宏,被他一把打开手。姜宏故意道:“你离我远一点比较好,我怕你还想再打我一拳。”
周修达皱一皱眉,背过脸,并不理睬他挑衅,只是极恳切地朝着周思邈鞠了一躬,道:“爸爸,请你原谅我,就当是看在我妈的份上。是我不够成熟,给你添麻烦了。今天的事放我们一马可以吗?余颂是个小孩子,说的话都别当真。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周思邈道:“不要说违心的话。”
“不违心,我是真心向你认错,也对不起姜宏。这两天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已经活不长了,是应该多宽容些,为以后的人多留下些什么。经纪人的人联系方式,还有几个唱片公司的制作人,联系方式我都准备好了,姜宏对谁有兴趣,我都能帮着去联络。”
“你怎么忽然就改好了?”他微露笑意,多少来了些兴致。
“人之将死嘛。”周修达颇谦和地笑了,“余颂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孩子,没有大的本事,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已经学了这么久,家里花了这么多钱,她不去弹钢琴还能做什么呢?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让她考个音乐学院,出来后还能教教琴,混口饭吃。”
“算了,我也不差你一个学生。你要作践自己的前途,我也拦不住你。”周思邈拍拍周修达的肩膀,道:“那你好好教她。”
周修达立刻点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流露出轻柔的谢意。
姜宏却依旧不肯罢休,道:“你别这样子说,好像我们是什么坏人一样,刻意破坏个小孩子的前途。余颂,你自己说,我们到底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想继续弹琴?”
“那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
余颂答不上话,姜宏又追问道:“这几天你练了多久?你自己说弹得怎么样?”
“不好说。”
“弹得好还是不好。很简单,二选一,你给个回答啊。”
余颂低头沉默着,心底翻滚着屈辱的回音。她想起以前跟着妈妈去借钱,挨家挨户敲门。端坐在屋子里的人也是一样倨傲的脸,愿意给钱的都不爽快给,只等着她们的低声下气,千恩万谢。务必要用极谦逊的脸把人伺候到位了,才算过了这坎。
余颂抬起眼,收敛起眼底恨意,只是一味道:“我知道我弹得不好了。”说着说着,她竟抽泣起来,大颗泪珠滴落,嘴里不住道:“对不起,请原谅我。都是我不好。”
她一哭,场面便尴尬起来。周思邈原本就不屑于为难一个孩子,姜宏也不愿当这个恶人,既然已经逼得周修达服软。他们也算是得胜而归,就匆匆忙忙离开。姜宏还不忘对周修达道:“你快哄哄她。”
不等周修达回应,余颂已经满脸泪痕抬起头,道:“姜先生,谢谢你,请别忘了我,我们会再见面的。”
姜宏没当真,一耸肩便带上门走了。
等他们的脚步声一远,余颂立刻便抽了张纸巾,道:“别紧张,老师。没事了,我装的。”她很随意地一眨眼,眼泪便止住了,“我不会哭的。我发过誓了,不管再为改变不了的事伤心流泪。我只是骗骗他们。”
周修达苦笑道:“你这小孩真的心眼太多。”他又略微叹口气,道:“也是我的问题,把你卷入这些纷争,那些人脉我原本想留给你的,现在不行了。以后只能靠自己出头了,帮不上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