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裨将躬得更深,待马蹄声远去,他看见那一抹红缀在高原之上,一直奔腾一直飘扬。

直到与贫民相接,融进海里。

殿下可不需袁宏达来教他骑马,他那一日应下,只是因为知道袁宏达家里母亲与妻子病重,需要钱财,想寻个由头。

往日金银都是殿下来周转,这次袁宏达妻母来信,求到将军这来,将军也未觉殿下这是仗着北卫军远行便断了接济。

她知道他积忧成疾。也知道他病体难支。

来北疆,便是为他尽可能斩断来自北狄的威胁,要他知道,庙堂之远,帝家可为他已被废谪的储君身份尽一份心。

他非秦储,但永远是北卫军惦记着要教跑马的公子衡。

后来怎么样了?事情是怎么样的?

楚帝只能看见模糊的血色,从天至海,延绵万里。他只能看见被她握在手中的旗杆,血战至黎明,那旗也不会倒。

他看见澹台衡奔徙千里,收到澹台岳的敕令时跪首不愿起,他看见狭关之败传回京城,朝野震动,帝家甚至不肯挂白绫,看见澹台衡才敢大哭。

那是怎样一种僻静啊。

待庭竹扶着澹台衡走出帝府时,古朴沉默的横梁已经一根根,掀起雪白的长绫,立起灵堂。澹台衡手背覆疮,紧紧地抓住庭竹的手,然后徒然闭眼。

走下台阶,猛地咳血,血染白衣。

从此他再也不肯穿白。

哪怕凌迟,也只有一身不显血色的玄衣。

他怕这血色污了她,更怕他看了这血色,就再忘不了十万狭关兵败,她拒敌百里,北卫军虽胜,犹死。

楚帝猛地惊醒过来。

连绵的雨像是此世的钟,喋喋不休地要他们从幻境中抽离,却片刻都淋不到他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