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姝面无表情地把束带从睿王的手中拽出来,握着拳头在原地走了几步,脑中倏忽灵光一现,想到那人的能耐,她心下稍安。
恰好思思奉着醒酒汤进来,周静姝立刻佯装不适地捂住了胸口。
思思见状连忙大步上前:“侧妃,您怎么了?”
周静姝的面色很不好看,轻声道:“大概是我晚膳吃多了鲟鱼肉,胃里不太舒服,现在就想吃点能开胃的梨花糕。你去后花园帮我弄点新鲜的梨花,我上次见到里头有棵最茂盛的梨树,你就采那儿的。”
思思不疑有他,当即便挎上周静姝最常用的提篮去了后花园。
周静姝按捺着心头的焦急,暗自祈祷一切都还来得及,希望她的消息能及时传递出去。
……
云华楼。
晏皇后与朱桓分坐案几两侧对弈,卉珍领着宫婢在煮茶,茶香袅袅,红泥小火炉搭配紫砂茶壶,看着相得益彰,令人赏心悦目。
煮茶完毕,卉珍带领宫婢退了下去。
“你何时知道璇玑钗不在回雁峰?”晏皇后单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瞥着朱桓,淡声道:“厂臣如今做事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朱桓欣赏着晏皇后的倾国美貌:“微臣虽然不知道萧凤卿是从何处得知前朝宝藏的存在,但很显然,微臣手中掌握的线索远比他多。”
“那本记载前朝宝藏的札记有一部分是吐蕃文,是当初建立地宫的巧匠所著,微臣亦是花费了些心思才解开其中谜团。原来创立天一阁的人本就是前朝遗族,这璇玑钗是镇阁之宝,后来被前朝皇室夺走,自此下落不明,外人以为它随着大齐埋葬于地底,其实根本没有,所以萧凤卿注定无功而返。”
“哦?”晏皇后起了兴趣:“那这么说,璇玑钗依然不知去向?”
朱桓抬眸笑了笑,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棋盒内拈了一颗白子放在晏皇后的黑子旁:“倘若那本札记属实,那么璇玑钗确实是不在回雁峰的,萧凤卿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晏皇后掩袖轻笑一声,秾艳的脸孔风情妩媚,曼声道:“看来沈缨是回天乏术了,眼下不但找不到续命的法子,连她儿子都快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叫本宫好生唏嘘她的运道。”
“这世间的福气,娘娘全占了才是正理。”朱桓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娘娘派出的那批死士是豢养多年的精锐,纵使萧凤卿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生天了。”
“宸儿还在回雁峰附近埋了火药,其实照本宫看,这都是多此一举,他要出气,本宫也就由得他了。”晏皇后不屑地扬唇:“萧宜修也好,萧凤卿也罢,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萧鹤笙的身体每况愈下,只等他一闭眼,我们就可以把宸儿推上皇位。”
“到了那一日,娘娘的梦想也能实现了。”朱桓温和一笑,他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晏皇后,眼底闪烁着分外激荡的情愫。
晏皇后淡漠垂眸,朱桓的眼神让她作呕。
她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当她被囚禁在永巷孤立无援受尽磋磨之际,朱桓就是带着这样恶心的眼神爬上了她的床……
后来发现怀上孽胎,朱桓半带威胁让她生下来时,也是目下这般惹她反胃的作态。
往事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转动,晏皇后凝神,深深吸气,将心中沸涌的杀意屏住。
朱桓眸色复杂地看着晏皇后,面上半是纵容半是无奈,他微笑:“娘娘又想杀微臣了?”
晏皇后的目光仍旧落在棋盘上,大多时候,她都是不愿意直视朱桓那张脸的,每多看一次,曾经在他身下所遭受的屈辱就仿佛钝刀子割肉,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几近崩溃。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从不后悔踏足这锦绣之地,只恨自己当时既没有能力自保,也没有得力的母族能够依仗,结果沦落到取悦太监来翻身的下场。
“本宫这些年也并非没对厂臣痛下杀手,可厂臣你不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朱桓苦涩叹息:“微臣这命本就是娘娘您的,娘娘若想要,微臣自然毫不顾惜,只是……”
晏皇后冷然一笑:“厂臣神通广大,本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管怎么说,宸儿的大业还需要厂臣帮衬。”
“睿王登基是早晚的事,可能令微臣俯首称臣的并不是他,”朱桓凝眸看向晏皇后:“睿王他刚愎自用,有勇无谋,这么多年都没能真正脱离娘娘的庇护,大楚的江山交到他手里,前景堪忧。如果是太平盛世,以睿王的本事,他勉强能做个守成之君,可眼下的情势危机四伏,依微臣所见,睿王并不适合那把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