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公公指着被灼烧出小洞的地毯,扬声道:“皇上,这药汤有毒!”
话音甫出,方才还毕恭毕敬的晋商突然使出一招黑虎掏心,纵身朝建文帝飞身扑来,大喝:“狗贼萧鹤笙,拿你的命来!”
晋商狰狞的面目清晰倒映在建文帝大张的瞳孔,他下意识想起身躲避,可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邢公公亦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依仗多年习惯,大喊道:“救驾!来人啊!”
这惊变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正厅虽然有侍卫防守,但怎奈鞭长莫及,他们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就在建文帝跟前的晋商,眼见晋商即将得手,一旁的单公公咬咬牙,奋不顾身地往建文帝胸前一挡,胸腔传来骨裂的声音,单公公忍着剧痛死死扣住晋商的手腕。
“有我在……你别想伤皇上一根、一根毫毛!”
建文帝借着晋商被拖住的间隙趁机躲到了屏风后,邢公公尖细的嗓音像被扼住喉咙的鸭子彻底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来人啊,有刺客行刺!快救驾!”
大股鲜血从单公公嘴里涌出来,单公公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他拼命攥着晋商的手不让他空出当子对付建文帝,俨然是要以性命为建文帝尽忠。
“助纣为虐的阉狗!”晋商冷笑一声,劲袖一扬,居然凭空甩出了一把短匕,寒光乍现,只听单公公陡然爆发出一声惨呼,下一瞬,他便如同破烂的稻草人重重飞了出去。
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从单公公的身上跌落,断口皮肉齐整截面利落,在灯火下发出瘆人的惨白。
建文帝大骇,指着晋商怒声斥道:“胆大包天的奴才,你竟然敢行刺朕?”
晋商仰天哈哈大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穿了这么多年狗皮,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言罢,晋商扯掉身上的黄褐番衣,腾身跃向东逃西窜的建文帝,邢公公方才亲眼看到单公公是如何舍命护驾的,如今只剩他在建文帝身边。
见势不妙,邢公公干脆也学单公公舍身救驾,晋商不欲延战,径自飞刀掷向跑得发髻蓬散形容狼狈的建文帝,邢公公则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建文帝身前。
利器破空的金戈之声仿佛凌于耳畔,邢公公胆寒心惊地闭上了眼,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迎接死亡的时候,及时赶到的侍卫提刀打偏了那把匕首,紧跟着,手执兵器的御林军蜂拥而入。
大批御林军从门口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行凶未遂的晋商,晋商仍旧不打算放弃,赤手空拳跟一众人等缠斗了半柱香的时间。
他心心念念都是要杀掉建文帝,但凡寻到空当便将私藏的暗器齐齐朝建文帝发射,可惜建文帝已经被手掌坚硬盾牌的御林军护到了身后,晋商所有的暗器俱派不上用场。
建文帝高声指示:“留活口,朕要知道是谁指使他来行刺朕!”
晋商闻言朗声大笑:“是镇北王派我来的!”
“什么?”建文帝震惊之下连声音都变了调,他定定神,面色越发冰寒:“留活口!”
任凭晋商武义再高超,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又过了小半盏茶工夫,晋商浑身是伤地被侍卫们的长剑组成的圆环牢牢束缚跪地。
“居心叵测的混账东西!”建文帝排众而出,他披头散发,苍老的脸孔满是勃然怒意,双目冰冷地审视着遍体鳞伤的晋商:“是谁派你潜伏在东厂?又是谁派你来刺杀朕的?你速速如实交代,朕还能考虑留你个全尸,不然朕叫你一家老小九族三代全给你陪葬!”
晋商气喘吁吁地瞅着暴跳如雷的建文帝,嗤笑:“我原就是北境遗族,一家老小九族三代早就被你这个狗皇帝杀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昏君,我没能杀你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那儿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恶心嘴脸,看着就倒胃口!”
建文帝脸色冷白可怖,他用锐利眼眸目不转睛地剜着晋商,几欲将他饮血啖肉:“朕再问你一遍,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是谁命你刺杀朕?你在东厂隐藏了这么多年,是如何混进来的?”
晋商好整以暇地看着建文帝,无所谓地笑笑:“我刚才说了,是镇北王派我来杀你这个狗皇帝的,他老人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上苍有好生之德,因为镇北王死得含冤莫白,所以免了他轮回之苦,镇北王正在天上当神仙看着你呢!萧鹤笙,这二十一年你睡得不安稳吧,是不是总觉得有那么几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你?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至于我是怎么混进东厂的,那得问问你座下最忠诚的那条狗朱桓,哦,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