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垂眸盯着晏凌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痛得发软,他抬手摩挲着晏凌的眼角:“看到你,就不疼了。”
他的眸光格外专注,晏凌面上一烫,随即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紧接着又回忆起了昨夜帮萧凤卿刮骨割肉的画面。
萧凤卿的伤太重,麻沸散到后头根本不够用,他硬生生咬牙扛下了刀刀凌迟的痛苦,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了,不是疼晕就是疼醒。
然而,从头至尾,他都没大喊大叫过半句,还有心情逗她笑,嘲讽她下刀不利索,她本来就是初次给人刮骨,身心都如油煎,也幸亏萧凤卿插科打诨,所以她反而更易放开手脚。
她剖过无数尸体,但没有一次比让她在萧凤卿身上动刀子,更叫她无措了。
眼前掠过那些使她刻骨铭心的场景,晏凌的眼眶越发红了,这一刻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心疼,只是顺着心意把隐忍了整晚的情绪全发泄出来:“我昨天被你吓死了!”
“你说你,一天到晚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这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容易就中了招,不是说要当皇帝?你这种防范能力怎么面对明枪暗箭?还差点把自己的胳膊搞残了,你是希望大楚出一个独臂皇帝吗?”
萧凤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看着晏凌疾言厉色的模样,听着晏凌噼里啪啦的数落,只觉得这个早晨竟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美好。
短短三四天,他一连亲历了两次从鬼门关回到人间的滋味,将他拽回来的人都是晏凌。
“阿凌……”萧凤卿的拇指轻轻擦去晏凌眼尾的泪珠,柔声叹息:“我居然直到此时才明白,你有多在乎我。”
晏凌一愣,打开萧凤卿的左手,瞪着他怒声道:“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朱桓那儿还有很多招数等着你呢。”
前有壮士断腕的晏皇后,后有心狠手辣的朱桓,目前萧凤卿的处境并不容乐观。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萧凤卿一双桃花眼跃动着潋滟的光:“阿凌,你在为我心疼,我突然觉得,就算真没了这只手也无所谓。”
晏凌无端感觉自己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她慌忙撇开视线,嗫嚅道:“胡说八道,就没见过巴不得自己残疾的蠢货,谁心疼你了?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嫌害臊。”
“阿凌就是喜欢矫情。”萧凤卿不以为意:“你我本就是夫妻,闺房之乐何需害臊?我们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说完,他定睛打量一眼挂在指尖透明清澈的泪滴,慢慢抿进嘴里,冲晏凌眨眼:“甜的。”
晏凌一噎,挥拳捣在了萧凤卿胸口。
萧凤卿不怒反笑,看着晏凌的目光笑吟吟的。
“以前阿凌对我动手,是懒得和我多说,现在阿凌对我动手,是说不过我。”萧凤卿洋洋自得:“我就说嘛,只要肯用心,石头都能被我捂热,况且阿凌这么一块晶莹剔透的冰。”
晏凌还想再给萧凤卿第二拳,瞥着萧凤卿苍白的面孔,终究是不忍心,只能蹙眉问道:“朱桓那儿肯定还派人监视你,你要怎么办?难道今天还让赤鹄假扮你?”
萧凤卿轻笑一声:“既然阿凌这么关心我,不如替我想个主意?对了,昨夜你是怎么笃定朱桓不会抬头看横梁的?”
晏凌勾唇道:“我故意让她们把房间的火烛都点燃,房里的人、物都一览无余,朱桓想必以为我在故布迷阵欲盖弥彰,他的注意力自然就都放在了地面,实则也只是赌一把而已。”
“好聪明。”萧凤卿赞叹:“阿凌还是帮我想个法子应付朱桓吧。”
晏凌没好气地撇撇嘴:“这是你自己的事,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昨夜被你折腾了大半晚,这还不够吗?又不是我要当皇帝。”
鬼使神差的,萧凤卿突然半真半假道:“你不当皇帝,你也可以当皇后或者皇贵妃。”
晏凌似笑非笑:“你想让谁当皇后?”
萧凤卿的脑中忽然划过温月吟的脸,他想起了温家一门的牺牲还有生父定下的婚约。
他对温月吟没有爱情,可温家的恩情他不能不还,萧胤的遗愿他也必须实现。
“当皇后很累的。”萧凤卿煞有其事:“做皇贵妃多好,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形同副后,整个后宫的妃嫔都要被你跟皇后管。”
闻言,晏凌的脸色迅速冷凝下来,情绪变得莫名激动,冷声道:“皇贵妃再好,终究是妾!萧凤卿,有生之年,我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我不管你说这句话的目的何在,又是什么心态,总之,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