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终于有少年朗声应和:“往日总有人说我们是贪图享乐的膏粱子弟,我们今天就杀了这群狼,提着它们的脑袋回去见父兄,以后看还有谁敢小瞧了我们!”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到了一丝决然的意味,原先萎靡的气氛彻底士气高涨,之前心生怯意的人都不由热血沸腾。
“好!我们今日就随同宁王舍命一战!”
说完,段佐一马当先朝坡地跑去。
坡地上的狼群见有大批的人又冲上来,绿油油的眼睛立刻放射出凶光,健硕的头狼站在坡地的迎风处发出了悠长的狼嚎,犹如死神的召唤。
很快,其他的狼只也开始嚎叫迎合头狼,毛骨悚然的狼嗥汇聚成一片又一片恐怖声浪,然而更骇人的还在后面,大概是听见了头狼的嗥叫,坡地一侧的草原又踢踢踏踏地奔涌出十多匹身形强壮的郊狼。
崔烨头皮发麻,颤声道:“我还能有机会活着回骊京喝一杯离霜姑娘的酒吗?”
“老子去你的!”沈之沛怒骂:“死到临头还垂涎离霜,要想也是我想,你算老几?”
萧凤卿徒手扯断一匹狼的肠子,冷声训斥道:“你们想死,我可不拦着,但是别拖我下水。”
段佐左支右绌,不慎被一匹狼咬住了胳膊,沈之沛眼疾手快地削掉了那只狼爪,回头朝萧凤卿龇牙一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人,哪怕我死了,我都会给你当垫背送你回阳间。”
萧凤卿默不作声,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臂将一条条袭上他面门的灰狼拦腰斩断,腥臭的狼血将他的玄衣染成一块块暗黑色,惨厉的狼嚎与惊惶的呻吟声在他耳畔接二连三地响起,他没有时间去分辨谁伤了或是死了,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留着这条命回去!
“老七,我撑不住了!”沈之沛一掌劈飞扑上来的母狼,呼喊道:“你走吧,我掩护你!”
郊狼是群居动物,时常结伴捕猎,感情非常深厚,眼见自己的伙伴被杀,剩余的狼便像疯了一般不要命地发动攻击,而且是从各个刁钻的角度袭击萧凤卿等人,甚至宁肯被刺穿狼腹都要咬上他们一口才肯罢休。
萧凤卿头也不回,穿梭在一群群拱着尖嘴欲啃食他的狼堆中,高声道:“你如果能活下来,我可以考虑劝说离霜接受你。”
沈之沛眼睛一亮,立马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出尔反尔!”
萧凤卿无暇再答话,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气力在一点点流逝,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看不清自己身边围绕了多少匹相机而动的狼,他遵循着本能一次又一次麻木地划下每一道森冷剑弧,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滞缓,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万兽有灵,狼也不例外。
狼本来就生性狡猾残忍,或许是逐渐琢磨出萧凤卿的颓势,它们不再一起发起进攻,反而采用了迂回的方式,利用车轮战消耗萧凤卿所剩不多的战力。
萧凤卿已经成了披头散发的血人,身上的骑装被狼牙撕成了条条碎布,无可名状的疲惫骤然袭上心头,他挥剑的手臂像灌了铅一般,每抬起一次都让他气喘吁吁,视线彻底模糊,到最后,他只能凭着记忆去宰杀那些狼,可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也屡次落了空。
就在这时,一条体型彪悍的母狼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萧凤卿。
力竭的萧凤卿拼着最后一份力气就地一滚,险险避过了母狼锋利的獠齿,但也仅此而已,滚到坡地下之后,萧凤卿的四肢成“大”字型瘫倒,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老七!”沈之沛眼眶一颤,不顾一切地跑下坡地。
可是人的双腿哪有动物的四条腿跑得快,沈之沛还没跑下来,等待已久的三条狼便已亮出尖牙踩上了萧凤卿的胸膛,萧凤卿的胸口有伤,经过头狼这么一踩,鲜血仿若温泉口箔箔冒出了血泡,头狼嗅到浓烈的血腥味,眼底的绿光大亮,如饥似渴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嘴。
萧凤卿抽痛,勉力睁开双眼便看到一条凶悍的狼踩着自己,它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绿色的眼珠散发不加掩饰的杀意,萧凤卿试图起身,但是手脚却全都不听自己使唤了,他艰难地动了动,钻心的疼痛自四肢百骸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沈之沛声嘶力竭的呼唤逐渐远去,萧凤卿的耳中只能听到那几匹狼似是捕猎到了肉食深感兴奋的嗥叫,眼皮越来越沉,狼牙挂着的涎水一滴滴滑落在脸上,萧凤卿不甘又无奈地合上眼。